蔣存杰回到病房已經是中午。他去了趟倉庫，把受的氣全都撒在了那個黑粉身上。進門前，他特意把西裝的袖子放了下來，遮住白襯衫袖口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夏學已經吃完午飯，正靠在病床上看劇本，對蔣存杰的重新出現沒有半點反應。蔣存杰坐到床邊，跟個沒事人一樣說:“看什么呢，也給叔看看。”夏學合上劇本，冷冷注視他，“你擋著我的陽光了。蔣存杰剛消退不少的氣再次堵了上來，他憋著股氣，“行行行，叔挪開點行了吧?！彼赃吪擦伺玻柟庠俅瓮渡溥^來，夏學這才重新拿起劇本。蔣存杰掃了眼劇本封面，“是邱天聞那小子給你接的戲夏學很勉強很敷衍地應了一聲。蔣存杰找話說:“叔在獄里看過劇本了，挺不錯?！?210510424夏學鄙夷地想，一個文盲，字都不知道認識幾個，還懂得研究劇本了。蔣存杰一看夏學的笑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挺自信地說:“叔在監獄里沒事做，拿你的劇本打發時間，都會背了，你要是不信我現在還能跟你對對戲。”夏學自顧自翻了一頁劇本，看得認真。蔣存杰吃了癟，湊過去討好說:“你要是喜歡演戲，等你這部戲演完了，叔到時候給你投資，你想演什么都行。”夏學譏諷地扯了扯嘴角，“你以前不是說讓我在家里當家庭主婦”那是以前，現在別說這種話，連半點歪心思他都不敢動了。蔣存杰破天荒地說:“以后你想做什么，叔都不阻攔你，只要你高興就行。”夏學沒有搭茬。鬼話他已經聽過太多，不會再蠢到上當。看了一會兒劇本，夏學眼睛有些發酸，俯過上半身想把劇本放回去。還沒等他的手伸出去，蔣存杰已經主動把劇本接了過去，扔回抽屜里。杰叔從來不會這么殷勤，他只會指使夏學去替他收拾衣!遏間里皺巴巴的衣服，還有踢得到處都是的鞋子。

他正在一點點的改變，只不過夏學早就過了會輕易被感動的年紀了。蔣存杰坦然自若地說:“你想要什么就跟叔說，叔給你搞定?！毕膶W說話帶著點火藥味，蔣存杰磨了磨牙，“學兒，你非要這么陰陽怪氣說話”912439795夏學靠回床頭，“你不愿意聽可以回監獄，沒人逼你。蔣存杰算是看出來了，夏學明擺著要趕他走，最好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就在氣氛暗潮洶涌時，夏學眼尖注意到蔣存杰袖口的血跡。血跡還很新，應該是沾上沒多久的。夏學眉頭皺了皺。蔣存杰注意到夏學的眼神，舌尖頂了頂腮幫，不以為意地說:“叔替你教訓了那個黑粉?！毕膶W停頓了一下，“黑粉”蔣存杰眸光含刺，被一股浮起的戾氣包裹，好教訓他一頓”學沒說話了。他一直以為是公司替他解決了麻煩，原來是杰叔插手了。夏學嗓音冷絲絲的:“你把人弄死了”蔣存杰手指在褲袋里捻了捻煙，“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只不過吊著一口氣而已。那人好幾次撐不住，蔣存杰就讓手下用冰水把他潑醒，再給他吊營養水，就這樣來來回回地折騰，人不人鬼不鬼。夏學不知道蔣存杰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心。以前杰叔聽見他在外面碰見麻煩，只會扔下一句別惹事，如果實在受不了苦，就讓他小明星的工作辭了，乖乖在家當床上情人，免得嘰里呱啦惹人煩。學黑黢黢的眼珠子盯著蔣存杰，蔣存杰胸口一堵，夏學總有輕易激怒他的本事，咬牙切齒地說:“老子不用你謝我?！彼欢亲拥幕饸獗幌膶W清澈如泉的雙眼盯著，氣勢上莫名弱了幾分，聲音也低了幾度，“只要你原諒叔以前做的事就行?！毕膶W眉眼冷了冷，“你做夢?！彼肋h忘不了蔣存杰怎么罵他打他，怎么喂他吃生子藥，就算他死了，硬邦邦地躺在棺材里，他也要繼續詛咒蔣存杰。

“你不就是記恨叔以前干的那些事”蔣存杰別扭地說:夏學不想跟蔣存杰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就好比他想回到沒有碰見蔣存杰的以前，沒人能辦得到。見夏學不吭聲，蔣存杰說:“怎么，你覺得叔在騙你”夏學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答應我蔣存杰自信地說:“叔說過的話絕對不反悔?！毕膶W點點頭，“好啊，我想讓你變成太監，你能做到嗎”蔣存杰沒想到夏學這么狠，一開口就讓他斷子絕孫。他喉結用力一滾，躲避開夏學審視的眼神，輕咳一聲，“你換一個，叔保準做到?！毕膶W搖搖頭，“我就要你變太監，你不是說我提出什么要求都答應我嗎那你現在就證明給我看吧。”說完夏學從桌上拿來切水果的小刀，扔到蔣存杰腳邊，“你割吧，只要你割了，我就原諒你以前做過的錯事?！眱扇怂哪肯鄬?，長達半分鐘的對峙后，蔣存杰一腳把小刀踢開，“你個小鬼可真狠心，叔成了太監，以后誰讓你爽”表情很冷淡，“你做不到，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你?！笔Y存杰臉色青黑，呼吸低沉粗重。敲門聲如及時雨般在外面響起，打波了病房里的沉悶氣氛。護士在外面輕輕喊了聲“夏先生”，得到允許后，病房門從外面打開。夏學抬起頭，在看見護士抱著孩子走進來后，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護士來到病床邊，笑著說:“孩子已經過了觀察期，我抱過來給您看看。”

“說起來您到現在還沒看過孩子吧”夏學的確從住院以后就沒見過孩子，他也根本不想見。這些日子他提都沒提過孩子的事，就是盡力想忽視這個污點的存在，不想跟蔣家扯上任何關系。

見夏學表情僵硬，整個人好像都定住了，護士疑惑地喚了夏學幾聲，“夏先生”夏學回過神，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孩子。就在他艱難張嘴，想讓護士把孩子帶走時，旁邊的蔣存杰突然把孩子抱了過去。蔣存杰還是頭一回抱到孩子，緊張得指尖都抖了抖。短短一段時間沒見，孩子仿佛成了剝殼的雞蛋，白里透紅，小小的五官已經看得出精致漂亮。他掂了掂孩子，“怎么這么輕”護士解釋道:“因為是早產兒，所以比其它孩子小點，只要沒有健康問題就沒什么大礙?！苯軕抑男穆浠卦兀c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彼押⒆颖У较膶W面前，夏學閉上眼睛，不愿意看任何一眼。蔣存杰話里多了幾分央求，“學兒，你看一眼。”夏學還是那句話，“我說過了，孩子生下來以后跟我沒關系?！彼稽c都不喜歡這個孩子，都是杰叔逼他生的，他沒有打掉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蔣存杰眼里冒起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只是看一眼，你都不愿意”夏學依舊閉著眼睛。存杰看著夏學疏離的態度，沒再勉強他，只是眼睛更紅了，笑得有些勉強，他低頭看著孩子蒼白的小臉，啞聲喃喃道:“你看你小爹，多沒良心，連你也不愿意抱一下?！笔Y存杰依依不舍抱了好一會兒，才把孩子還給護士，讓她帶走。等護士離開后，蔣存杰把話題岔到別處，夏學把頭撇開，“那是你們蔣家的孩子，你們自己決定?！彼豢谝痪涫Y家的孩子，蔣存杰感覺心臟就像越吹越大的氣氛，隨時在撐爆的邊緣。夏學太了解蔣存杰這個表情，明顯是動怒了，他很平靜地說:“怎么，你又要打我嗎”這一句話猶如耳邊落下的響雷，炸得蔣存杰手腳冰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杰火氣瞬間被澆滅。

他澀澀地咽了咽喉嚨，低聲說:“叔以后不會再打你了。”走廊盡頭的電梯響起“叮”的一聲，有腳步聲往病房走來。夏學的心臟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安定的地方，他平復好心情，嘴角閃過奇怪的笑容，“沒關系，沒有以后了?！辈坏仁Y存杰反應過來這句話什么意思，病房門被“砰”地撞開，警察們一窩蜂涌了進來。事情發生得太快，等蔣存杰回過神時，他已經被壓在地上，銬上手銬。蔣存杰愣在原地，他目光落在夏學沉靜的臉上，仿佛意識到什么,，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抖動起來，變得猙獰的扭曲。蔣存杰眼睛布滿密匝匝的血絲，難以置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