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乃是清貴門庭,符侍郎性情耿直，不肯同流合污。
然而也因此成為了他人的眼中之釘。龍朔五年，符家被搜出往來密信,被指認(rèn)為‘石縉謀逆案’中的同黨。先帝震怒，符家獲罪而被抄家滅族。
抄家那日,苻府意外走水。
而抄家的前一刻,苻夫人所生的嫡幼子被大人藏在柴房中,被大火燒得不成人形。
也是次年，豆蔻之齡的昭華公主——
就在奴隸營中，撿回了一個(gè)窮途末路的狼崽子。
多年以來,符嬰就以‘英’為暗衛(wèi)代稱，沉默無言地侍奉在裴風(fēng)酒身側(cè)。然而暗中,卻一直在搜尋為符家昭雪沉冤的證據(jù)。
符家祖輩皆戶列簪纓，因此也積攢下不少珍奇異寶。
然而抄家之后有司所呈遞入國庫的單子之中,實(shí)際上卻有許多未列入內(nèi)。
尋找那些未入國庫之中的符家寶物下落，也成了他如今所搜尋的重要線索之一。而線索屢次與右相崔恕緊密相連,卻始終未有確鑿證據(jù)。
崔恕雖因前朝時(shí)屢屢諂媚先帝而飽受清流詬病,但在明面之上,卻終究沒有紕漏之處。
“符嬰此去北疆,找到了販賣符家所散失秘寶的北疆商販。那人看起來不過是個(gè)普通貨商,家中有一子一女，見到他來時(shí)笑臉相迎，并無驚惶之色。”
裴風(fēng)酒皺著眉，道：“然而第二日,那人就已經(jīng)死了。”
那人是懸梁自盡,于是線索就又一次斷了。
裴神玉卻淡道：“他太過著急。”
符家獲罪,不僅是因?yàn)槟菙?shù)封,與昔日同窗石縉之間的往來密信。更是因?yàn)榉汤杀唤野l(fā)出早年有過一樁草菅人命，致使一尸兩命之事。
故而在百姓口中，符家如今也仍然飽受罵名。
朝中之人也多嘆符清昔日清正持重，可惜卻因貪心不足，一念之差而晚節(jié)不保。
若無確鑿證據(jù)，哪怕他是天子也無法以一言扭轉(zhuǎn)乾坤。
裴風(fēng)酒也深知這一點(diǎn)。
可她想起那夜少年格外郁痛的眉眼，縱是心知此事仍然是無力翻案，也不由握緊了拳頭。
“此事仍需契機(jī)。”
裴神玉將一封奏疏遞給她，沉聲：“小酒，你看。”
裴風(fēng)酒接過展閱，眉頭卻越來越深。
“阿兄，這是……”
“因此前蜀地地動，淑太妃慟哭不止。因此梁家與齊王皆上表懇請，讓齊王返京盡孝。”
龍朔十五年，先帝猝然駕崩，彼時(shí)淑妃就在旁伴駕。且此前就將所有宮人屏退，最終也無人知曉那半個(gè)時(shí)辰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而淑妃究竟身有子嗣，又受寵多年。先帝當(dāng)時(shí)身體也早已不濟(jì)，最后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只不過因此前那些丹爐香藥都是梁家所獻(xiàn)，此事終究也無法脫凈干系，而讓淑妃和梁家平息許久。如今淑太妃幽居上陽宮中，齊王也因受牽連遠(yuǎn)封蜀地，無詔不得歸。
裴神玉眼神淡漠，卻如一柄出鞘利劍，暗藏鋒芒。
“朕打算同意此事。”
裴風(fēng)酒卻驚訝道：“阿兄為何？你明知……”
淑太妃此舉，儼然是想以孝道之名施壓。
那個(gè)女人心機(jī)縝密，看來卻也是想不出別的招數(shù)了。可等齊王返京之后，恐怕又是別有圖謀。
“他們一舉不成，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倒不如順手推舟。”
彼時(shí)，右相就是支持齊王的擁簇之一。
崔恕是個(gè)心狠手辣之人，他選擇與齊王合作，然而齊王身后的淑妃又不是盞省油的燈。
雙方彼此之間必定暗中有互留把柄。
而齊王被封蜀地之后，崔恕也因此小心收斂了許多氣焰。
如今情勢如此，倒不如順?biāo)浦邸?
而齟齬自顯。
裴神玉淡淡道：“不若引蛇出洞，再一箭同獲。”
玉白的駿馬馬鬃柔順，睫毛纖長，馬身格外健碩而高大，正精神熠熠地噴著鼻響。
“它叫流云。”
裴神玉眼底含著一抹溫色，用手拍了拍馬背。馬首咴咴高興地偏向男人的臉，似乎明顯激動起來。
明蘿夢在一旁看著，好奇道：
“流云就是你以前的坐騎嗎？”
“是。朕昔日下南地而平定江陵之時(shí)，騎的也是這匹馬……要不要摸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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