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他雷打不動地到海邊散步,然后到一個非常漂亮的療養院大院轉一圈,再找個地方——桂花樹下的石凳或者紫藤長廊下的長條椅,胡亂地思考些事兒,興致勃勃地看一只小蝸牛悄無聲息地爬上他的鞋子……
他喜歡寫詩,并且把它保存到手機里。無意中,他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熟悉的日起——5月28日,這可是自己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啊!
18年了,兩個陌生的人從相遇到熟悉,從熟悉到了解,用了四年多的時間,最后終于走到了一起,組建了家庭。小家庭組建一年后,兒子也出生了,最后一批的福利分房也落實了,自己的職位也提升了一級。一年三件好事兒,都在婚后的第一年,冪冪之中,他感受到了旺夫女人所具有的魅力,因為母親不止一次地說自己過日子荒唐,這是土話,意思是粗拉,不仔細的意思,而妻子卻懂得如何經營這個家庭,包括收支等各方面的人情往來。
婚后租借的那層小房子,雖然擁擠,卻也其樂融融,兒子在里邊長到了三歲。房東夫婦總是很友好,他們的一雙女兒也特別友善。特別是兒子出生以后,母親上來伺候月子,一家四口擠在一起,度過了唯一和母親住在一起的一段兒時光,婆媳難免有些小矛盾,卻也是十分難忘。
他為了新房的裝修,沒少動腦子。終于,喬遷新居了,父母兄弟姐妹和岳父母都十分高興,兒子就更不用說了,“新家”成了他的一個概念。在這里,他開始慢慢地一個人學會了坐班車去幼兒園,去小學,后來干脆為了孩子上學更方便,他們夫妻在學校附近買了二手房,住了進去,這樣兒子就可以自己往返了。
轉眼之間,兒子開始了初中、高中生活,那套二手房賣掉了以后,加了些這幾年的積蓄,他們在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買了一套新房。如今,新房的裝修正在進行中。
十八年,兒子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有時候卻也透露出孩提的天真,引得父親會心一笑。本來有計劃叫孩子出國的,可是,天倫之樂呢?這是妻子很注重的環節。更何況萬一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樣不出息,成了敗家子也很難說。而他認為,兒子的語言能力很差,特別是英語,所以,預科一年的計劃怕是要拖延,就成了負擔了。順其自然吧,既然文化課不是很優秀,老師建議發揮孩子嗓子好、形象也不錯的特長,搞個播音主持或者編導專業也比較時髦,算是萬全之策。至于經濟上的支出,作為體制內的兩口子,還是有些承受能力的。
十八年,夫妻沒有間斷過小的吵鬧或者大的矛盾,可是,都還沒有到了要離婚的程度。日子,就是在平淡中矛盾著向前走。個人的角色扮演還算是比較到位,特別是妻子,作為一個城市長大的孩子,每年春節都是回農村他的老家度過,燒火做飯,炒菜下廚,在親戚朋友眼里她的廚藝是最棒的。煙熏火燎幾天過去,她總是帶著一身油煙味兒回來,因為老家沒有吸排油煙的設施。雖然有幾句牢騷,但是,那是女人的特權,他只是嘿嘿一笑而過。
十八年中,妻子從來沒有給這個家帶來任何的麻煩事非,因為她是一個總為別人考慮特別要好要強的一個人,而他呢?卻遇到過一些事情,比如臨近下崗狀態,幾次交通事故,包括目前還沒結案的一個傷害老人事故,甚至出軌。而妻子總是和他一起積極應對,幾次深深感動了他,包括他出軌的跡象被妻子發現,妻子也沒有大吵大鬧,而是平靜地看他自己努力從中走出……
十八年,他這一天深深感覺自己對不起這個與自己相濡如沫的女人!是她,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好運,甚至是奇跡,包括兒子的健康成長,包括自己在這個城市立足發展。兩套房子,穩定的收入,舒適的工作,對于一個來自農村的孩子,應該算是比較成功了吧?而自己卻在生活上犯了“飽暖思”的低級錯誤,并且陷入了痛苦的婚外戀而不能自拔……那個女人,除了無端地猜疑折磨自己,弄得自己毫無尊嚴,不斷地花些小錢,還帶來什么呢?精神上的依托,還是肉體上的快樂?由崇高走向墮落一步之遙,而由墮落回到崇高,無路可行!
十八年,兒子即將成人,離開夫妻二人過自己的獨立生活。小伙子雖然聰明,卻懶得學習,好在一路磕磕絆絆,關鍵時候沒有趴下,從百分之四十的優秀群體中進入一所普通高中。大學,是可以上的,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真正的生活和人生,卻不會寄托在這四年的學業上,中國的教育,在西方看來最起碼的公平也被現實扼殺了。但愿這小伙子能選擇自己的路,并且一路努力,走下去,走向成功。
以后的日子,是夫妻二人的世界。不久的將來,二人將相繼進入退休生活。他希望帶上自己的妻子,出去走走,看看外邊的世界,花花兜里的錢——因為,那些東西毫無意義,而旅游,將是夫妻二人喜歡的活動。他甚至有走向世界各地的想法……
今天下班回家,應該給妻子一個驚喜,不是什么禮物,僅僅是一頓可口的飯菜,足矣。因為,她,太容易滿足。
今天,他要重新定位自己的將來,事業、家庭、愛好,開始新的自由的有尊嚴的生活,為了妻子,為了兒子,為了這個家!
祝福妻子,健康,美麗!
祝福兒子,健康,進步!
提醒自己——加油!努力!
小插曲:
“你還記得啊,難得啊。”妻子感嘆說。
丈夫和兒子想買輛山地自行車,兒子希望騎車上學,減肥。這小子一年胖了三十斤,渾身是肉,甚至有的地方都出現了女人才有的“妊娠紋”。丈夫支持。可是,妻子就極力反對,且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我就這么一個兒子!這么多車,萬一……”妻子說的和真事兒發生一樣。“你們嫌我的白頭發還不夠多啊?!”
妻子的確有些焦慮癥和強迫癥,或許這是更年期女人的通病吧。
但是,丈夫還是在淘寶上下單了……他甚至有騎行318去西藏的計劃,擺脫世俗的壓力,放松自己的身心和靈魂,可是,尚待時日——兒子高考,自己的工作,想想一些不痛快,丈夫就強迫自己不去想——一切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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