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jié)前一天下午，一個不是很熟悉的客戶經(jīng)理來電話說晚上請我吃飯，似乎說表哥從外地來，一起吃個飯，帶了點小禮物什么的。他還說這么晚了才約您您不會罵我吧？我說怎么會！正好有點業(yè)務上的溝通一起說說。

把岳母從醫(yī)院接回家，就見一輛黑奧迪在門口等我。上了車，開的飛快。我問他定了什么地方，他竟然說了一個會所的名字，那是另一個客戶的會所啊，我只去過一次，和領導同事一起吃了個午飯。當然那午飯不是簡單的面條水餃了。既然是他表哥，上了人家的車，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并且上次我們?nèi)コ晕顼?，他也知道?

我很謙卑地接受二位的敬酒，和后來兩位年輕女廚師兼服務員的恭維話，一口一個領導弄得我有些不自然起來。尤其是明天的母親節(jié)，弄得我有些心情不愉快——家庭矛盾看來并沒有因為我的努力而出現(xiàn)緩和。于是稀里糊涂說些家長里短，人家似乎不太關注。說起一些官場人物，我還是有幾個熟悉的，包括一個曾經(jīng)和自己共事、如今是地級市長的領導，我也談些共事的經(jīng)歷，但是我還是直白地介紹了自己：二十年前，我很年輕很優(yōu)秀，通過競爭上崗一步到位正科，實習期一年，而兩年多后才考察轉正為副科，后來下崗了，上訪了，安置了，現(xiàn)在是享受副科待遇的科員了……

“好，現(xiàn)在當官巴不得越當越小，擔子壓力也輕快。祝賀?！蹦挲g大的老總給我的感覺比較實在實干，跟我碰了一下杯。紅酒是威龍vip，他的口頭禪就是市面買不到，包括他抽的煙，也是很難買。

趁著頭腦比較清醒，我起身告辭。代駕將我送回家，見了二百七十斤的肥胖的岳母，我竟然出口不敬，說些減肥就是對自己負責對兒女負責的話，還有些類似不要總覺得別人不好不如人，挖苦人家的長相甚至殘疾，要敬畏神靈，積些口德為了兒女子孫……岳母很吃驚的樣子，我搖晃著進了衛(wèi)生間，竟然滑到了，倒也沒有大礙，除了一根手指出了一點兒血，一根手指有些腫疼——現(xiàn)世報??！

進了小區(qū)我就給母親打電話，接了又掛了。妻子打，也是這樣。老太太這些年以折騰兒子為樂……所以我很郁悶，就對著丈母娘說些不該說的話。這和最近自己的”知行合一，學做君子“的差距太大了，心至純，行至美，人至善，自己的私心還是很大的，存天理，滅人欲，看來時刻不能僅僅表現(xiàn)在口頭上，而應該在行動上，在內(nèi)心中，包括前一天的晚宴，多么好的氣氛啊，卻因為一點私欲而至今耿耿于懷——小人之所為啊！

酒、色、財、氣，酒為首。而自己往往因為喝酒失態(tài)，酒后失德而后悔上一陣子，過些日子就忘記了，再犯，再后悔……好在沒有大的惡果，即便有過那么一次兩次影響很惡劣的，似乎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忘記了，被清零了。這是很可怕的事情。但是，見了酒，就忍不住要喝，并且喝的挺多挺醉，一時沒有酒場，在家里自己喝一點兒。

母親節(jié)這天，我沒有給母親打電話，心中默念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卻在思考如何緩解家庭矛盾。哎！大哥鐵石心腸，不登父母的門十多年了。在他看來，母親，也包括父親，看到兩個兒子的日子過的好一些了，就不舒服，就要想著法子折騰兒子兒媳婦，各種想象不到的手段，比如母親曾經(jīng)拿著農(nóng)藥瓶子到嫂子單位找領導評理是婆婆錯了還是媳婦錯了，比如二姐敢拿著菜刀威脅嫂子就是母親的縱容，等等，等等。大姐植物人，二姐和我們?nèi)齻€因父親養(yǎng)老金問題徹底決裂……

看書，幸好，這樣可以使自己平靜心情。

人生缺憾，不僅僅是一種美

最近，想寫幾個字掛在我常常打坐讀書寫字看風景的飄窗上——抱缺齋主。

即便我們的人生再努力，再幸運，也難免有些缺憾，無論你是一個學生，還是一名職員或者官員、富商。而我想說，人生的缺憾，是一種美，并且不僅僅是一種美，甚至可以說是你的一種福分。

斷臂的維納斯的缺憾美眾所周知，而延伸出來的藝術界的無限遐思影響了一代代的藝術家。如果這個雕塑是完整的，完美的，那么它的知名度就不會這么高，不會令那么多的藝術界人士如此高度關注，而是成了泛泛可陳的無數(shù)古代雕塑之一而被人遺忘了。

作為一個個社會普通一員，我們注定了生命過程中伴隨著種種成功，同樣也會必然出現(xiàn)種種缺憾。回想自己的近半百人生，也是如此：出生地的不平等，注定了自己和那些城里孩子的差距，直到高中才發(fā)現(xiàn)；聰明加努力，也難以彌補過高考獨木橋的不如意——那些京城孩子考那么點兒分數(shù)，竟然能上名校！走向社會，因為沒有家庭背景和政治資源，自己又充斥著讀書人的清高，不屑于花錢送禮拉關系，所以在就業(yè)、升級等等很多方面就被一些“關系戶”遠遠地落在后邊，即便自己工作很努力，盡管自己成績很優(yōu)秀。因為局部逆生態(tài)。

中西文化不同的另一個表現(xiàn)方面就是我們在人際關系上尋覓幸福，而西方人卻在自然探索中找到樂趣。不知不覺地，親近自然，騎行，爬山，攝影，探險，成了我業(yè)余時間不可或少的生活組成部分。漸漸地，便覺得那些不擇手段通過送禮而得到提拔或者非法積累原始資本的原罪是一種現(xiàn)有社會的正常現(xiàn)象，即便它是如此丑陋令人不齒，于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清高和麻木不仁。

當然，無論在舒適的家里，還是敞亮的辦公室里，偶爾就想起自己的一些缺憾，并往往糾結不已，甚至痛苦不堪。于是也產(chǎn)生過放下自尊和那被人唾棄的清高，去攀龍附鳳，不擇手段地尋找自己的資源，從而有些進步，彌補那點兒遺憾，可是思想上反復斗爭多次之后，還是放棄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缺憾不僅僅是一種美，還是自己的一種福分。

因為生活還有希望，還能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