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棲在身后藏了一通,瞞不過,腦袋一聳,洩了氣,道:“姐,你就別管了,我錯了?!?
“你又去廄苑?”還將廄苑的旌旗拿了回來。
林風眠眉間蹙起,嚴肅地說:“云棲,你在做什么?你可知把旌旗拿回來,裏面的人會迷路。”
“我不管,”云棲倔強,“誰讓蕭子津欺負你的,我就是讓他走不出來,”言罷嘆了嘆,“總之不會讓他把小命交代,我去時已經有人在找他了。”
林風眠道:“蕭國公很看重蕭子津,當然不會讓他出事,但是你啊,”后面的話,卻沒說下去。
曾經家人都以為云棲沖動,事事管著、束著,然而最后哪個人都不及他活得自在,不被仕途所累,仗劍天涯,云棲做到了。到頭來,她不過是個糊涂人,又有什么資格阻止他快意恩仇呢?
云棲不知姐姐為何一瞬間沈默了,只道是在生自己的氣,語氣便軟下來,小心解釋:“不是國公府的人在找,我瞧著是禁軍丁字營的,想來他們在附近操練,到廄苑也更快些?!?
她早知蕭國公與禁軍有牽連,只是不想竟明目張膽到這地步。
這月河道以南的雨一直在下,晝夜不歇。
刺史王炎太挑燈踱到窗前,驅不散那一腔陰霾。
“淫雨霏霏,淫雨霏霏?!?
“看樣子今年不會再遇大旱,刺史,這是幸事?!?
他身后,四縣縣令坐了許久,蠟燭燃燒殆盡,拉遠了愈發像幾倒扭曲的黑影,自沈摘走后,才憋出這么一句話,難啊,前路難堪。
王炎太猛地轉身,目含遺恨,走至河源縣令盧免面前,道:“做假賬是你們出的註意,紕漏也是你們留下的,這件事,可不能我一人來擔。”
“如果你們無情無義,就別怪我在丞相面前多言,把這些年來,你們狼狽為奸的事情都皆出來?!?
盧免目光相迎,毫無懼色,有的不過一抹了然:“我們誰都逃不了,而眼下要考慮的是如何應對那位?!?
王炎太默,沈摘走前的決絕,已不加掩飾了,一國丞相若真想斗,在座誰也不是對手。
“王大人,都到這份上了,丞相不過是要看冀州的真賬,何不給他。”
“不可!”王炎太聲音陡然提高,“誰知道他會挖出什么?!?
盧免森森一笑,撫唇拭去茶漬,抬眼道:“線索不是三年前就斷了嗎?”
水氣氤氳,沈摘坐于檐下,任雨絲飄灑在青黑色的袍襦,未幾,一側襟領蒙上薄露,他面孔攝人的陰沈,看完這冊由刺史親手奉上,四縣縣令表字署名的殘賬,生吞活剝了他們的心都有。
他道:“真好啊,為得到它兜了那么大圈子。”
“還不知道這回到底是不是真的?!?
刺史唯唯諾諾:“是真的,是真的,卑職用性命擔保,必不會有假,余下的全憑丞相發落,只求丞相在陛下面前…”
沈摘撩起眼皮,覷著他,冷哼:“聽我發落?那就是抄家滅族。”
刺史渾身一抖,跌坐。
說來眼前這冊記得清清楚楚,冀州下轄四縣,連續三載分別給朝廷納糧數千石,其中河源地域最廣,所納糧食足有七千石之多。
而如此龐大的數字,在王炎太筆下竟然全部抹去,搖身一變,成了年年欠收一萬六千石的窮苦州郡。
滑天下之大稽!
沈摘相信,這裏的百姓是真的窮得吃不起飯,穿不上衣,那日孩童維護阿父,極力護糧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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