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訊房內(nèi)，審訊未停。
“私采鐵礦，販賣鐵器已然是死罪了，再多罪加在我身上，結(jié)果終不過還是個死。你們隨意吧，有什么懸案難案都往我身上安，反正只要我一死就都了了。”
陳一發(fā)臉色很差，可見才剛男子那一腳踢得有多疼，豆大的冷汗珠正順著太陽穴流淌而下。他虛弱地把話說完后，就閉上了眼睛，一副任憑‘你們?nèi)绾握勰ァ⒄_陷我，我都不打算再睜眼’的架勢。
明明就是個禍害，說得好像是他受了多大的冤枉似得。王釗被氣得恨不得再多給他幾鞭子。
“丙洲老叟。”
潮濕陰暗充滿著鐵銹和血腥味的刑訊房內(nèi)，忽然傳來一記悅耳清朗的男聲，且這四字當真令陳一發(fā)心里猛然一震。
陳一發(fā)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向來人。
只見一容貌丑陋的少年，推著一位容顏絕色的男子進了刑訊房。男子穿著緋色官袍，彰顯著身份和地位。
陳一發(fā)一眼就認出了韓琦，再見刑訊房內(nèi)王釗等人對韓琦恭敬地行禮，更加肯定自己沒認錯了。
陳一發(fā)不禁自嘲地笑起來，“初與韓推官見面時，韓推官還是一位稚氣少年，在酒桌上不善言談，一人落寞而坐。我那會兒見你受冷落，特意跟你多聊了幾句。如今再見，不想是這等光景了，一官一囚。何須三十年河東河西？三五年就夠了。”
“你不是丙洲村人，卻要起這個名號，可是因某些緣故，心中一直惦念一個人？”韓琦沒理會陳一發(fā)的‘敘舊’，繼續(xù)他的質(zhì)問，卻換來陳一發(fā)再度的閉眼。
似乎閉上眼就可以逃避一切問題，省得讓人看到他的心虛了。
“蘇玉婉死了，你可知情？”韓琦語調(diào)不變，也似乎沒看到陳一發(fā)的抗拒，質(zhì)問如故。
陳一發(fā)仍舊閉眼不大，但從其極力緊繃的臉部狀態(tài)可知，他知情，而且還很憤怒，在非常努力地隱忍。
“是不是有人告訴你，蘇玉婉系遭開封府所殺？”
陳一發(fā)埋在眼皮下的眼球動了兩下，蹙起眉頭。
“開封府如此大費周章地調(diào)查機閣和地臧閣，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蠢到在諸多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就先將匪首誅滅。況且以蘇玉婉的聰慧，她主動提出的交易，選定的地點，會不給自己留后路么？”
陳一發(fā)睜開了眼睛。
“當年天機閣早就盯上了蘇玉婉，但他們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收留她，得以成功訓教她。于是你就成了引發(fā)這個‘契機’的工具，令蘇玉婉在遭受一干屈辱后，自愿歸順了天機閣。人在憤怒中的力量往往更強大，甚至會忘記肉身的痛苦，此系天機閣所傳《闕影書》所言。如今天機閣又拿蘇玉婉的死誆騙你，想來是要利用你對蘇玉婉的‘舊情難忘’，令你更憤怒，更加效忠天機閣。”
韓琦輕嗤了一聲。
“你們都很聰明，卻都被當猴耍了。”
陳一發(fā)仍舊戒備地盯著韓琦，覺得他在激將自己，在心中再三警告自己千萬不能上當。
“我有些好奇，你當初又是因何緣故才選擇效忠天機閣？你就沒有想過，你的那個‘契機’是不是跟蘇玉婉一樣，也是被安排策劃而來？”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支飛速的箭，狠狠戳中了靶心。
陳一發(fā)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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