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樂媽媽很喜歡裴夕檸，吃過年夜飯之后還拉著她說了很久的話，晚上還問要不要跟她一起睡。鐘辰樂在旁邊聽了半小時，除了插話就是樂，最后打斷莉莉女士施法：“這里不還有空房嗎，讓她自己睡吧，不然多不自在。”

她前天晚上被哄著喝了半杯酒，歇下時又是凌晨了，一覺睡得也不踏實，早晨鐘辰樂推門進來的時候她還暈暈乎乎的。他走進來叫了她幾聲，裴夕檸背過身不想應，然后鐘辰樂微微驚訝：“不是吧，昨天喝多了？就那一口都能醉？”

“我沒有！”她不滿地翻身，原本想做出十分有氣勢的樣子，奈何剛睡醒，隔著被子的聲音含含糊糊，這句比起反駁更像在撒嬌。裴夕檸瞇起眼看他，鐘辰樂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手還搭在門把手上：“起床吧，我媽早飯都要做好了，待會兒去公司。”

她又不跟著nct的行程走，為什么要起那么早——裴夕檸這會兒絲毫沒有住在別人家的自覺，腦子里盡然充斥著對早起的不滿。她頭還有點沉，不過大腦逐漸清明，回憶著昨晚的事情，然后下意識想去摸手機。一只胳膊從被窩里伸出來，在床頭柜探來探去，還是鐘辰樂走過去把手機塞到她手里：“現在七點。”

“鐘辰樂你才睡了五個小時，你……”

“那不叫睡眠，那叫休息。反正今天行程結束早，我們就18個人合排一遍再練下go就好了，大年初一還不至于安排得那么沒人性。”鐘辰樂哄她：“跟著去吧，不然你要一個人待在我家？我都怕我媽定你當鐘家兒媳。”

“受不起，受不起。”裴夕檸默認了他的理論，嘟嘟囔囔地坐起來：“姐弟戀沒有結果。”

“我跟你同年，哪來的姐弟戀。”鐘辰樂掩了門出去：“快點換衣服啊，出來吃飯。”

裴夕檸這時候拿著手機放空了幾秒，忘記除了看時間之外要做的事情了，先匆匆忙忙套上了衣服，將辰樂媽媽借給自己的干凈睡衣和被子疊好。梳頭的時候才后知后覺地回憶過來，羅渽民昨天并沒有認真回復她，甚至給她和鐘辰樂的說辭是一樣的，一句簡簡單單的“知道了”，零點的時候大群跟私聊里都沒動靜，不過裴夕檸還是發了一句新年快樂。他興許又不高興了吧，這也是裴夕檸下意識就決定跟著鐘辰樂一大早上去公司的理由，得去哄哄啊。這些年來，裴夕檸覺得他其實是性格挺簡單的哥，好勝心強、直率且敏感，不管怎么說……裴夕檸希望他能陽光一點。

明明知道她和鐘辰樂就是同年啊！又是中國人相處的更自在，他真是……

她心底這些話絕對不是抱怨，羅渽民偶爾吃醋的樣子很可愛，但是裴夕檸有時候也在想，他們之間什么時候只剩沒完沒了的猜忌與隔閡了呢。在李泰容講起靠近他的女練習生時，裴夕檸可完全沒抱著值得生氣的態度，甚至沒將它當回事，對他是百分百信任。所以哪怕她跟他現在不如17年照顧他時那般親近與毫無保留，其實裴夕檸想告訴羅渽民，他不必誠惶誠恐，其實可以信她一回，在未來某個時刻會主動走向他的。

只是在那之前，他們都要經歷很多。

莉莉女士做的早餐十分健康，膳食均衡，除了煎蛋培根之外還有水果沙拉。裴夕檸多吃了幾口才去洗漱，導致出門有些晚，好在這里離公司真的很近：“你們約的幾點集合？”

鐘辰樂打了個哈欠：“八點半。”

“……”她抿著嘴不說話了，鐘辰樂眼睛一彎：“總不能遲到吧？18個人肯定大家都早來啊，準點就是遲到。”見裴夕檸不為所動，又慎重地補充一句：“早點到呢，我們分頭行動，這樣他們就會忽略掉我們是一起來的事實，渽民哥一出現你就逮住他，不要讓他先看見我。”

拍照的時候沒見你這么謹慎，裴夕檸沒怎么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隨便點了點頭，在進公司連上wifi的一刻低頭查看消息。信號不好，拖著刷新了好幾遍才顯示出來，羅渽民最終還是沒晾著她不回，今早發了個新年快樂夕檸，后面跟了一個慣用的愛心emoji。裴夕檸盯著那界面，也沒看出來什么花花來，更不妄想試圖從這短短一句話去揣摩他瞬息萬變的心思，干脆也不瞧了。

上了樓之后，裴夕檸也不跟他們一個練習室，就去找自己的經紀人和熟悉的老師，看看她今天來這么早能安排些什么課程——其實她今天處于休假狀態的。大年初一來上班的工作人員并不是特別多，但也安排得過來，讓她上午先自行練習，等下午如果老師有空閑就會帶她上課。裴夕檸得到答復后便回自己練習室了，在當年那件事之后，公司給她重新安排了房間，跟那間正好在走廊兩頭，也不至于再有心理陰影。她本人能看得開一些，其實要真說起來，一個公司里大部分練習室不都一個樣？等新的記憶覆蓋了舊的那份，自然而然就過去了。

剛推門，裴夕檸突然想著，新年伊始，nct也沒開始排練，她不如還是去那邊看看，給照顧她這么久的哥哥們拜個年、說聲祝福也好，她人都來了，哪有一上午不過去的道理。正準備離開時，忽然注意到練習室里的燈不知道被誰按開了，然后手腕被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

裴夕檸回頭，看到羅渽民一身黑色運動裝站在練習室里，為了回歸染的黃毛顯得整個人有點無辜，加上他滿臉寫著不自然，她反倒先笑了：“什么事，渽民哥？”

羅渽民似乎決心坦白：“辰樂告訴我你在這。”

這便是了，分明鐘辰樂和羅渽民都不是習慣早到的人，今日卻這般反常，里應外合的，感情是私底下串通好了，叫羅渽民一來便收拾她呢。可羅渽民面上也沒有準備質問她的神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這么盯著她，裴夕檸先心軟了，主動開口解釋：“我昨天見了父母的，但是因為自己情緒原因吧，沒跟他們待太長時間，不到八點就離開了。那時候在街上走，心里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想著要去誰那里待著，是看到辰樂家就給辰樂打了電話，然后他才邀請我，有了后面的事情。”

羅渽民靜靜地聽，握著她手腕的力度不減分毫，表情儼然還是一只委屈的兔子，語氣已經不滿了起來，一件件數著：“你什么都不跟我解釋，不管是家里人還是去辰樂那里。”

裴夕檸哭笑不得：“我也不能每件事都和你說呀。”

他短暫地沉默了下：“我在意才想知道的。”

“我知道，渽民哥。”她靠得稍微近了點，羅渽民又長個了，她仰著頭的角度也開始改變，不過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沒有死角的好看，讓裴夕檸每天都堅定一遍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天生愛豆：“不要覺得沒有安全感，要相信我，就算與你偶爾可能有一點點的距離感也不會不喜歡你的，不會不愛你的，好嗎？”

羅渽民喉結上下滾了滾，明明還有想要探究沒說清楚的事情，卻在這一刻被下了蠱一般，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睛實在是很漂亮，因為在清晨所以格外明亮，里面閃著令人信服的光。她說她不會不喜歡他的，講的多別扭，想從裴夕檸嘴里聽到這樣一句話又是何其困難。他又奇特地被安撫住了，積攢了良久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化為無效，只余欣喜。

既然現在沒有未來而言，他或許等的便是這句承諾吧。裴夕檸叫他相信，他便信了。

“夕檸，我可以親你嗎？”

裴夕檸一愣，還沒作出答復，面前的男孩便貼過來，眼睛上落下一點溫度，蜻蜓點水般的，又很快散去。

“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