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夫人亦是被皇權(quán)改變了命運的可憐人,只是她性情堅韌,不曾在挫折中一蹶不振,方能安安穩(wěn)穩(wěn)存活至今。
兩人不過初次見面,倒是聊得頗為投機。說到興頭,賀金枝豪興大發(fā),正欲讓侍女取上酒盅與陸娘子一醉方休,突聞門外一陣喧嘩,立有凄厲哭嚎聲不絕于耳——
“夫人!您得為婢妾作主啊!艷美閣的賤人竟仗著侯爺?shù)亩鲗櫍我庾钄r芳兒隨她表姐去大堂,其心可誅啊!”
“夫人!您別聽這賤人一面之詞!那個什么芳兒,不過是娟姐姐的娘家表侄女,貧家村姑一枚,哪里夠資格做我們侯府二娘子的表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是好心勸說,你們卻倒打一耙,跑來夫人這邊判官司來了!告訴你們,我是不怕的!”
“我呸!你算什么東西!二娘子是我腸子里爬出來的,我的娘子侄女,怎么不夠格做她的表姐?你個不下蛋的母雞,倒是來管我們這房的閑事,我看你才該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你個賤胚子!”
“……”
陸呦鳴長到這般大,倒是頭次聽到如此潑婦罵街般的行徑,實在是新鮮別致的很。縱觀陸府,便是姚氏夫人心中小九九不斷,面上總得掛出一副賢良淑德的當家主母模樣,妾室也都唯唯諾諾,便是生育了子女,亦耍不起什么太大的威風。
想來這平衡也與陸宣智的態(tài)度有關(guān),此人只顧自己享受極樂,女人于他不過錦上添花的把玩之物,不過用于繁衍子嗣與放松身心,不會放上過多的特殊與寵愛。加上多年只有臨潼一子,姬妾手中無籌碼,哪里能與姚氏斗得起來呢?
到了昌勇侯府,聽聞后院幾十位有名有號的姬妾,加上其下二十多位子嗣,光是婚嫁一項,便能耗光侯府豐碩卻又微薄的家底。豐碩在于侯府守著幾座金山,微薄卻又在于金山上的數(shù)額是固定的,花完了也就徹底彈盡糧絕。
只是這群眼睛里只有侯爺與爵位的美人們,根本摸不清侯府的入不敷出,整日里不是指桑罵槐,便是尋釁滋事,還總喜歡涌到正房夫人面前斷官司,惹得涵養(yǎng)極好的賀氏夫人時常翻出姿態(tài)不雅的白眼。
此時,她便情不自禁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只覺府中這群女人實在過于掃興。
“看來,這些如夫人對夫人您并無懼怕之意。”
陸呦鳴說得委婉,賀金枝卻是即刻了悟,冷笑道:
“我這般入了佛門心灰意冷的無能之人,哪里能被這群神通廣大的娘子看在眼里!若不是身份所限,她們怎會找我來斷那些亂七八糟的官司,不過是借著我的名頭,爭上個你死我活,順便施加點下馬威,讓我這位無親子傍身的繼室夫人識相點靠邊站站,免得耽誤了她們兒子的遠大前程。”
呦鳴若有所思,再問道:
“莫非,這些如夫人覺得夫人亦有決定爵位歸屬的能力?”
賀氏膝下無子嗣,夫君又不夠敬重,日后便是哪位庶子本領(lǐng)超群,想要奪了居燭塵的世子之位,這位侯夫人怕是也難在昌勇侯面前插上什么話。
“你說我?哦,那自然是有的,侯爺早先就在她們這群女人面前說過,世子之位,必須由我點頭之后才能決定。我知他偏愛庶子,但是大郎名正言順,我也當場點了頭,侯爺自是無法隨心將爵位越過嫡長子賜予后面的兒子們。”
賀夫人想起當日昌勇侯不情不愿宣布此事時難看的臉色,不由露出自鳴得意的驕傲神情:
“果然娘家給力才是真的,我多年無子,撫養(yǎng)了大郎幾個春秋,父兄合計,覺得前頭留下的兒子文武雙全,是個可造之材,干脆為我支持了大郎,只求他將來保住我的老夫人地位。”
“難怪居大人能夠平安無事地長大,背后少不了夫人的功勞。”
毫不客氣地納下此功,賀氏頷首道:
“那是自然,他小時候被坑害得狠了,便嚷嚷著要學武防身。我特意從軍中請了上過戰(zhàn)場的兵士叫他武藝,方有今日殺伐決斷的世子郎。這孩子倒是爭氣,渾然不似他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親爹。”
說完她又目露疲憊,哀嘆道:
“只是這群女人不撞南墻不回頭,總想著施以詭譎小道,將大郎拉下高位,換她們的兒子上去。我卻得履行侯夫人的職責,日日夜夜與她們糾纏這些煩人瑣事,真真叫人心中不痛快!”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揉了揉胸口,似有痛楚。
陸呦鳴瞅了眼那把放置在隱蔽位置,擦得锃亮如鏡的寬刀武器,嫣然一笑:
“夫人何必自尋煩惱,呦鳴有一計,包管如夫人們?nèi)蘸蟛桓逸p易過來煩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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