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覆上溫湛的臉, 喬思白在溫湛的註視下，強(qiáng)按著胃裏的翻騰，慢慢湊了臉過去。
氣息漸漸靠攏, 溫湛神色有些許僵硬，喉結(jié)上下滾動，嘴角勾著笑, “當(dāng)真？”
喬思白在離他只有幾寸的時候停了下來, 眼裏冷光乍現(xiàn), “……當(dāng)真。”
下一秒，電流順著二人皮膚接觸的地方躥過，溫湛瞳仁一縮, 還未反應(yīng)過來，人就已經(jīng)失去知覺。
“個屁啊！”
喬思白冷著臉補(bǔ)完后半句，狠狠將溫湛的頭按在桌子上，砸出一聲悶響, 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
但延覺在寺院受罰這事兒應(yīng)當(dāng)不假，喬思白燒掉了要緊的信息，換好衣服, 叫了人出宮去了。
溫湛要?dú)⒀佑X這事兒在情理之中, 但這么明目張膽地拿出來威脅她，就讓喬思白非常不爽。
她覺得溫湛這人自大得不行，好像什么事都唯他獨(dú)尊一樣, 她偏要狠狠打這人的臉。
然而喬思白的馬車剛出宮門，就看到北邊的天被染紅了大半，似乎是哪個地方走水了，嘈雜聲忽遠(yuǎn)忽近。
宮城外值守的禁軍騎著馬大喊：“鐘尚書家走水啦！快來人跟著我去救火！”
喬思白神色一僵，當(dāng)即掀起車簾, 問外頭的金璉，“他剛剛說哪兒走水了？”
金璉騎在馬上，打著哈欠：“鐘家。”
戶部的鐘應(yīng)是當(dāng)下為數(shù)不多的非溫湛的人，也是喬思白必須要拉攏的對象。
因?yàn)殓姂?yīng)一旦下來，她這裏找不到合適的人替上去，而溫湛定然是做足了準(zhǔn)備的。
“金璉，你去鐘家救人，”喬思白想著那禁軍說不準(zhǔn)就是溫湛派過去的，有些著急：“快啊！”
“我得跟著你。”
金璉想也沒想就拒絕，神色有些困倦，“要不然你別去找和尚也行。”
喬思白嘴唇緊抿，這會兒也明白溫湛為什么大半夜上門自曝要對延覺動手了。
死亡二選一。
她去找延覺，就意味著放任鐘應(yīng)被害，放任戶部成為他溫湛的錢袋子！
可她反應(yīng)得太慢，如今才去鐘家救人，怕是也……已經(jīng)失了先機(jī)。
想到這裏，喬思白咬咬牙，放下車簾，“去寺院。”
……
皇家寺院此時一片漆黑，只有個別禪房點(diǎn)了燈。
延覺跪于偌大的佛像前，背脊挺得筆直，下巴微收，雙目輕閉，手握著佛珠虔誠地誦讀著經(jīng)文。
回來那日鏡禪攜眾僧相迎，延覺一言不發(fā)，自覺跪在了此地，甘愿受罰。
期間鏡禪來過一次，卻未置一語，只在殿外矗立久久，留下一句“阿彌陀佛”，便離開了。
延覺卻是曉得，以師父的修為，一定能看出來。
他破了殺戒，動了情，于佛祖而言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孽，而鏡禪一直視他為最出色的弟子，經(jīng)此一事，想必已是大失所望。
延覺并不覺得自己有罪。
非要說的話，那也只能是因他是個佛子，卻對一個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
僅此而已。
殿門突然被人推開，“吱呀”一聲，延覺心下一頓，緩緩睜眼，看到投在地上的影子，便知——
動手的人，來了。
“師兄，”那人聲音有幾分輕佻，帶了幾分得意般，“你已在此念了三天的經(jīng)了，佛祖到底聽進(jìn)了你的懺悔沒有。”
此人法號止方，與延覺差不多的年歲。
延覺聽聞前世他西行之后，止方擺師兄架子，在眾僧面前耀武揚(yáng)威，后因犯了忌而被鏡禪逐出師門。
他余光掃了眼影子輪廓，抬眸看向金光閃閃的佛像，語氣淡淡，“懺悔自在我心，佛祖聽進(jìn)與否又如何？”
止方笑了聲，來到延覺身邊，“師兄你總是用這種語氣說話，真的很討人厭。”
“為何偏生師父就喜歡你這種裝腔作勢的調(diào)呢？你不知道啊，師父可器重你了，為了你將來有個好名聲，他老人家對外一直都稱是女帝看上了你，你迫于權(quán)勢，仍舊寧死不屈，雖然落了個苦修遠(yuǎn)行的下場，民間卻還是認(rèn)為師兄是個心無旁騖、品性高潔的得道高僧。”
“可師兄啊，你捫心自問一句——你配嗎？”
延覺聽著止方的指責(zé)，不免有些好笑，“看來你對我積怨很深。”
“那倒也不是，”止方兀自嘆了口氣，盤腿坐在旁邊的蒲團(tuán)上，“就是又覺得你不配，又替你不值得，挺矛盾的。”
“你說你這條件，被誰看上不好，偏偏要被那女帝看上？那女帝造的惡業(yè)太多，心中怨氣重，將來定要遺臭萬年，師兄你被這樣的人纏上，要影響修行的。”
延覺聽不得人說女帝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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