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池打了鳳閣三十板子,便讓擎羊打了自己,又命鳳閣打了擎羊,雖然他們遵從碧落天大人的命令互相打,卻并不敢徇私,按了十二宮的規矩,每罰一下,都要見血。
罰過了,簡單上了藥,便準備出發,碧落天大人的另一項命令,就是讓十二宮的人穿了水靠,含著葦管藏匿在桃仙渡附近的葦叢中,第一時間救援落入江中的傷者。
這實在是一項艱苦的工作,身上的傷口泡在冰涼的江水中,實在是痛徹心扉,又要警惕著,既要救人,還要防著莫被人發現,又要掌握著時機。
傅玉兩家將要停戰之時,龍池已命十二宮的人先行撤走,并將沿著桃仙渡和下游河灣處打撈、搜尋到的傷者扔到岸邊上顯眼的位置,免他們因困在江水中過久而喪命。
龍池、鳳閣和擎羊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但除了鳳閣偶爾輕蹙下眉頭外,龍池和擎羊都是暗自咬著牙,當沒事人一樣,細心查點著,記錄著。
玉家果然請了不少外援。傅家弟子的衣襟上繡有傅字,玉家弟子的衣襟上繡有玉字,另一些人的衣襟上不曾繡字的,或是分明繡了玉字,卻被十二宮的人認出是江湖上某些其他門派的人,亦或是一些拿銀子辦事的武林人。
這些人亦被點了穴道,貼了標簽,留在岸上,等著傅家人收驗。慕容七天的傷雖不算太輕,但是在一眾落水的人中,倒算是醒得最早的,所以傅家弟子尋來時,他們已是沖開穴道,互相攙扶著走了。
龍池看傅家弟子的竹筏、輕舟沿江而下時,便揮手命十二宮的人盡數撤離,雖然辛苦難耐,心中卻更是忐忑,也不知這趟差事辦得如何,碧落天大人那裏能否交得下差來。
最后一輪刑責,責罰最重,也是最難挨的。自家的監刑師兄魚貫而入,立于施刑弟子身側,云恒終于看見了親人——又帥又溫暖的月冷師兄。月冷對云恒輕輕眨了下眼睛,溫和的目光中滿是嘉許和鼓勵。云恒輕輕點了點頭。
紅木的刑棍浸在井水中,抽出來時,帶著冰涼的水花,每打一下,監刑弟子便清晰地報出一聲數來,只要再挨過一百,就算禮成。可是受刑的人,早都已是血跡斑斑,疲憊不堪,身體的承受能力已快達到極限。
云恒的心一下下縮緊。紅木的刑杖似有千斤重,一下砸下來,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再砸下來,是要窒息的感覺。旁邊有弟子暈倒在地,監刑師兄拿起一桶涼水澆過去,醒了,跪著或是趴著,紅木刑杖就繼續落下來。
云恒實在跪不起來,就趴著,沒死,也不曾哭喊求饒,那紅木的刑杖仿佛就不會停,好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么漫長,刑杖的數目還不到二十。
再一次被刑杖打趴在地,云恒爬了幾次也爬不起來,索性當自己昏死過去。有長老巡視過來:“十個數之內,再不爬起,便取消結禮的資格?!遍L老身后的弟子,已經“一”“二”“三”……地數了起來,可是云恒還是爬不起來,月冷狠了心,提了一桶涼水猛地澆到云恒身上。云恒慘叫了數聲,才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趴在那裏,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云恒痛得迷糊,忍不住喃喃道:“爹……”
痛,漸漸地會變成恐懼,一種無法逃脫無法忍受的恐懼,所以會想要逃避,想要呼救,想要求饒。
長老微蹙下眉,還是忽略了云恒的那一聲“爹”,月冷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他再不敢遲疑,趁了長老轉身去另一名弟子身側時,紅木的刑杖再次打在云恒身上之際,輕輕彈出一指,云恒身子一顫,紅木刑杖抽離,再度打了下去,月冷一身的冷汗,總算是沒被發現……
龍城回到院子裏時,龍晴和福伯已在轅門相侯。
“大哥、二哥?!饼埱缧卸Y,看龍壁傷了腿,忙過來要扶,龍壁笑道:“只是皮肉傷?!?
龍城讓龍晴先帶龍壁下去包扎,福伯稟告道:“刑堂那邊一切都好,云恒少爺已到了最后一關?!?
龍城點頭,回房裏更衣,準備停當了,便往祠堂走去。
祠堂中各家尊長先后到了,寒暄了,在堂上用茶。龍玉瞪了龍城一眼,道:“你跟我到后面來。”
龍城跟了龍玉走到祠堂后面那一排回廊上,龍玉壓低了聲音問龍城:“憑什么你們大明湖弟子就不承接族長之位?可是爺爺和你說什么了?”
龍城笑道:“三爺爺倒是不曾說什么,只是這是我爺爺的意思。”
龍玉冷哼道:“你好好地,又混說什么?五爺爺(指傅懷)什么時候說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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