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翻江倒海般,似乎要一口氣將天地都吞了去了。
雨水順著殿沿砸到人的臉頰上,直叫人人睜不開眼。趙悅抹了一把雨水,見燕撫旌還不曾出來,心中越發(fā)焦灼,又躊躇了片刻,這才推開殿門潛了進(jìn)去。
一看清殿中的場景,趙悅唬了一大跳,只見燕撫旌一手揪著恒玦的衣領(lǐng),一手攥了帶血的斷劍,眼看就要落下劍去。
“大將軍!”趙悅大喊一聲,不等回過神來便已沖了進(jìn)去,死命抱住了燕撫旌的胳膊,“大將軍,您,您做什么?!他是皇上啊,您瘋了不成?!”
恒玦看趙悅進(jìn)來,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邊垂死掙扎著一邊大叫道:“趙悅!快護(hù)駕!”
燕撫旌面目可怖地看了趙悅一眼,“放手。”
“大將軍!”趙悅急得去奪他手中的劍,“您是要弒君嗎?!”
“是又如何?!”燕撫旌猩紅著眼睨向他。
趙悅無端被他看得打了個哆嗦,仍是攥著他手中的劍不放,苦苦哀求道:“大將軍,您可曾想過后果?!目前邊疆剛穩(wěn),朝堂上又黨派林立,只有皇上,只有皇上能穩(wěn)住朝堂內(nèi)外。若您真要弒君,目前又有誰能繼承大統(tǒng)?!北涼剛剛被征服,也已表示愿意歸順,若再經(jīng)此一亂,豈不又要生靈涂炭?到時候,您叫大興、叫北涼兩國百姓如何?!”
燕撫旌聽他提到北涼,痛苦得閉上了眼,攥劍的手遲遲落不下去。
恒玦看到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好言道:“撫旌……撫旌……只要你放過朕,朕絕不追究今日之事。朕也答應(yīng)你,一定,一定好好待北涼的百姓……朕一定會做一個千古明君……”
燕撫旌闔著眼仰了仰頭,脖頸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來,片刻,覆又睜眼。
“松手。”燕撫旌看向趙悅的眼神中已是無波無瀾。
趙悅一時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遲疑著稍一松手,便見燕撫旌將那斷劍狠狠扎進(jìn)了恒玦的左肩。
那劍穿透了恒玦的肩膀,半寸劍尖沒進(jìn)了地裏。
恒玦先是覺得半個身子一麻,轉(zhuǎn)瞬間便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一時痛得他大張著嘴在地上無聲掙扎。
燕撫旌對他的痛苦置若罔聞,艱難地站起身,垂著首,步履緩慢地往外走去。
趙悅看看在地上痛苦掙扎不脫的恒玦,再看看燕撫旌漸行漸遠(yuǎn)的頹喪背影,一咬牙,還是沖進(jìn)了風(fēng)雨裏,追隨燕撫旌而去。
出得宮門,燕撫旌橫跨上馬,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風(fēng)雨中森然的宮殿。
“趙悅。”燕撫旌緩緩地開了口,“傳我的命,燕云十萬精銳即刻隨我北上。其余二十萬大軍原地待命,非我的命令不得動。”
“大將軍!”趙悅一楞,咬了咬唇,“您是真的……想反?”
燕撫旌決絕地勒馬轉(zhuǎn)身,“反了又如何?!”喝罷,驅(qū)馬在雨幕中疾馳而去。
“是!”
興樂殿中一夜?fàn)T火通明,一眾太醫(yī)在殿中進(jìn)進(jìn)出出。
恒玦無力地躺在榻上,疼得臉色煞白,發(fā)絲一縷縷粘在額上,汗水打濕了被褥。
內(nèi)監(jiān)們都瑟瑟發(fā)抖地跪倒在地,嚇得不敢多發(fā)一言。
不一會兒,有一侍衛(wèi)慌裏慌張地奔了進(jìn)來,“皇上……不好了……”
恒玦在榻上狠擰著眉頭,有氣無力道:“又有……何事?!”
“啟稟皇上,剛剛暗探來報,燕撫旌……燕大將軍擅自率領(lǐng)十萬精銳出走了。”
“燕……撫……旌!”恒玦費力地支起上半身,奪過身邊宮女捧著的湯藥,一把猛摔在地上,“這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他燕撫旌的天下?!來人!命人去追!即刻追殺叛賊燕撫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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