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姐姐。”宋翊欲言又止，對著進來身體好了很多，醒著的時間大于睡著的時間但是依舊躺著坐著的時間占清醒時間的絕大多數，兩個都是病怏怏沒有什么活力可言的少女，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幸虧兩人都是很能夠自娛自樂的人，偶爾聊聊天，附庸風雅的下下棋，品品茗，欣賞一下周遭雅致但是看久了也就審美疲勞的景致，然后就這樣消耗生命。難怪宋翊雖然珍惜她那條幾近破碎的小命，卻也是止不住的輕愁以及小小的不甘，因為更加深刻一點的情緒她沒辦法承受。

“怎么。”斬塵斜睨，配上她此刻慵懶的姿態，居然透出幾許風情與誘惑，渾然天成，不事雕琢，宋翊有些羨慕，其實爾雅姑娘當真是一個很神奇的女子，要是自己也能夠這樣肆意就好了。

“抱歉，今后可能沒辦法再保證你的安全了。”

斬塵這下總算完全清醒，這可是個大問題，“南宮凌鋒的意思？總該稍稍有些提示吧，敵暗我明的，我現在連宋翊你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我的身份。”宋翊指指自己，“宋翊就是宋翊也只是宋翊，與你基本沒什么沖突，當然也不乏你因為我而受牽連。”

“我去，這還叫沒什么沖突，我看南宮凌鋒那廝將我丟在這兒，就是想要借我的手解決你的事。你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寧死也不想這樣吊著口氣被困在這裏，可是你不能離開這裏，或許是因為沒有能力，或者是舍不下什么東西。”斬塵淡淡說道，仿若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適合出游這樣無聊之極的話。

宋翊皺眉。有些猶疑，更多的是欣賞，爾雅看似懶散，其實事情看得透徹，很能夠區分輕重緩急，輕易不做力所不及之事，除非必要，要么是被迫，沒有辦法，要么是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她賭一把。“爾雅。”

斬塵打斷她的話。“這么多天，居然有人會來。”話畢，果然男子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之中。斬塵有些煩躁，隔得這么近才能夠發現，雖然有敵意的話能夠註意得更早一些，但是依舊遲了，習慣了體內靈力噴涌的日子。如今這一辛辛苦苦三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真是有些受不了。

“翊兒。”男子擔憂的喚道，取出披風（大概是習慣了隨身攜帶）給少女披上，輕輕牽過宋翊的手，這樣涼，又摸了摸少女的額頭。還好沒有生病，“春寒料峭的，翊兒怎生就不能好好的註意自己的身體。要出來走走，也等暖和了些再說。”男子語言動作親昵，眼含寵溺，卻不是對著男子對著心愛人兒，這樣說也不對。應該說沒有男女之間那種曖昧，自不是男女之情。

“哥哥。哪有這樣夸張，”宋翊只是笑，“你總不能再剝奪了這僅剩的樂趣。天天悶聲在屋子裏，沒病都得給憋出了病來。”

“妹妹。”男子有無奈，有傷感，“哥哥知道的，可惜哥哥沒用。”

“哥哥，”宋翊輕輕掙開男子的懷抱，“我朋友，云爾雅。”又對著一副漠不關己模樣的斬塵介紹到，“我哥哥，宋榮。”

“宋榮？”斬塵咀嚼著這名字，總算是有了幾分動容，“哦，原來是宋家少主宋榮。”然后再沒下文。

宋榮也似這才註意到一旁斜躺著的少女，有些驚異那樣病態的蒼白都快趕上自家妹子，看起來與普通病弱少女無意，只是一個普通病弱少女怎么會闖進他宋家禁地，并且沒有引起任何動靜，此番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又如何相信自家妹子居然和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生活了不短的時間！

“云爾雅姑娘，我只是不知你如何抵達這裏又帶有什么樣的目的，但你若想要傷害翊兒，我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你。”說著將自己小妹困在自己身邊，在他心中，自家小妹天生就該被保護著的，她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很輕易就信人，要不然父親也不會將小妹養在這裏，要知道小妹曾經雖然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小孩那樣隨意玩耍，在天氣許可的情況下，也是可以由人陪著外出玩耍的。不過翊兒大概完全忘記了，畢竟那時候她還那樣小。

“何必這樣我要殺你全家的表情，”斬塵戲謔，“就你家小妹這樣隨時就要玩完的，我何須費這個時間與精力。她要是哪天死了，可千萬不要怪罪在我身上，我可受不起。”因為知道宋翊的身體不好，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地不起的樣子，她們的談話除了初次見面之外，都小心翼翼避開死這個字，今兒個她這樣說真是一下得罪兩個人了，看著宋翊微黯的眸色以及宋榮極度憤慨的神情，前者讓她心中有些抱歉。

“哥哥，”還是宋翊首先恢覆過來，阻止了自家大哥的發火，有些嘆息的對著斬塵道，“我說你第一天說的話難道是耍人玩兒呢，怎么看你都沒有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無怪乎別人那般想。”

斬塵皺眉，狠狠的皺眉，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這一瞬間怎么讓她感受到了尋緣那混蛋的德性，起身，哼一聲，“我這個大燈泡就不打擾你們兄妹親密了。”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只是背影略顯狼狽，習慣性的去猜測他人的心裏，平生最討厭自己被人看透的感覺，最為討厭，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們只要看到她想讓他們看到，知道她想讓他們知道的就好了。

“這人未免太不懂禮貌。”宋榮皺眉，“翊兒可不能被她帶壞了。”

“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會告訴其他人，讓她呆在這裏陪我么？”宋翊顯得有些興奮，在宋榮看來卻是更加酸楚，最開始的時候父親說要將小妹親近的將養起來，他是同意的，卻不想小妹卻被養在這禁地之中，宋家禁地，宋家人除了族長也就是他們的父親能夠隨意出入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可是父親很少來看宋翊，而自己總是要過好長一段時間才被允許進來看看，怎么忍心，所以有這樣一個人陪著其實很好的。

他有時候也在想，小妹這樣的活著其實很疲憊的，而她之所以這樣的堅持，只不過還想著總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否則死了都不甘心，可是這點小小的期盼都沒辦法達到，他是不懂，不懂父親這樣看似重視實則殘忍的做派。父親一心追求長生大道，可是天下間修者萬萬千，資質天才也絕不缺乏，可是真正能夠得道飛升的千年來又有何人？可是仍舊這般多人前赴后繼，只因那份純粹早已變質，父親他倒是依舊一心得道飛升，甚至已經到達無所不用其極的狀態，他總是懷疑這樣到底值不值得。

誠然，他們這些修士生命比之普通凡人要長一些，并且由著筑基期到金丹期到元嬰期再到更上，生命也在不斷的延長之中，他們也能夠保持年輕的更久更久，可是這么多的時間，閉關，廝殺已經消耗了絕大多數的時間，而在其中隕落的修士不計其數，一點點讓自己的心硬起來，手染鮮血，多少修士的生命哪有普通凡人來的絢爛。

“當然。”宋榮點頭，“只要你喜歡。不過父親雖少來，但是還是要註意，父親不會允許你與外界人接觸的，本來她出現在這宋家禁地之中就已經被判了死刑。”

“我家嫂子怎么樣？”宋翊忽而有些揶揄，“哥哥你是一心想要與著心愛的女子浪跡天涯，拋棄這繁重的包袱來著，怎么還不努力盡快修煉到金丹期，明明只差臨門一腳而已。”忽而感受到男子些微的僵硬，宋翊疑惑的叫道，“哥哥，哥哥。”

“沒什么，現在真的是要全數拋棄了。”宋榮嘆息，“陳穎怡大概做不了你嫂子了。當然嫂子還是會有的，只是或許我高估了自己，抑或是低估了她的心思。大概道不同不相為謀，本來一開始我們就不該抱有著完全改變對方的想法，所以一旦有了阻礙，就多了一層分別的借口。”

“哥哥。”宋翊有些不忍，可惜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也習慣了冷心冷清，安慰著自家哥哥，“本來一開始聽哥哥說的時候就覺著不適合，她喜歡你，但是絕對不會為了你拋棄自己的思想，拋棄自己的家族，你們終究是不一樣的。后悔么？”

宋榮搖搖頭，“終究是感激遇見這樣一個女子的，并且能夠在彼此的生命之中留下美麗的痕跡，這樣就好，不要再去破壞，讓它結束在依舊美好的時刻。只是哥哥放心不下的還是翊兒你啊，那個人能夠帶你離開么？”

“哪個人啊，爾雅么。”宋翊顧左右而言他，驚愕是有的，沒想到自家哥哥居然察覺到了凌鋒哥哥的存在，卻沒有阻止也沒有表示。

“小丫頭騙子。”宋榮親昵的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子，“這樣簡單的愿望不該被禁錮的，翊兒最該值得被珍視，值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