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楊慎突一揖到地。
孫淡慌忙扶起楊慎:“用修兄何必如此。”
楊慎:“靜遠(yuǎn),皇考問題關(guān)系重大,你又是天子近臣,在士林中素有威望。這次去通州,還請想個辦法,盡快將興王太后接進(jìn)宮來。此事拖延不得,一拖,事就難辦了。”
楊慎也意識到太后勾留通州不走是一個隱患,她在通州多呆一天,事情就朝不利于楊廷和的態(tài)勢發(fā)展。畢竟,因為禮儀問題使得天子母子不能相認(rèn),說起來,楊廷和也不占道理。
孫淡繼續(xù)苦笑:“用修啊用修,太后如今病倒在床,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痊愈。再說,太后以什么禮儀進(jìn)城,大家議論紛紛,雙方也在對峙。我不過是一個局外人,人微言輕,又做得了什么?”
“不然,靜遠(yuǎn)你也不可枉自菲薄。”楊慎正『色』道:“你是天子近臣,在某些時候,你的話就代表著一種風(fēng)向。此去通州,以靜遠(yuǎn)的口才,自可說得太后以興王太后的禮儀進(jìn)宮。只要興王太后一進(jìn)宮,大家也不什么好議的。如此,此次皇考之爭豈不迎刃而解?”
孫淡面『色』大變,心中突然有一股邪火騰騰升起。他立即明白楊慎今天來找自己的原因。確實,正如楊慎剛才所說,他孫淡同皇帝關(guān)系特殊,乃是嘉靖龍潛時的第一謀士。如今有身為翰林院編修,皇帝貼身秘書。自己的一言一行,就算沒有任何意義,落到有心人眼里,也會代表著皇帝某種態(tài)度。
如果這次去通州,就算他以個人名義勸太后以興王太后的禮儀進(jìn)京,也代表著皇帝已經(jīng)向楊廷和,向百官妥協(xié)。
如此一來,這個大禮,以后也不用再議了。
不得不承認(rèn),楊慎這個計策是相當(dāng)?shù)牟诲e。
可是,他惟獨沒想過,如果孫淡真這么干了,在政治上可就算是犯下了一個大錯誤,將皇帝得罪到家了。即便孫淡不在乎得罪不得罪皇帝,可利用這一事件打擊黃錦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總體來說,這個楊慎還是有點自私,絲毫沒有為孫淡設(shè)身處地著想。
或許,楊慎并不覺得他這么做有什么錯出,換成他是孫淡,也會義不容辭地這么干。皇考問題乃是大是大非,圣人云:成仁取義。個人的生死榮譽(yù),在是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換成別人,只怕會搶著去干。
孫淡突然一笑:“用修這個計劃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這么做,陛下那里可不好交代啊!只怕,以后在陛下心目中我孫淡豈不成了不可相信之人。”
楊慎緩緩地點了點頭:“靜遠(yuǎn),你我私交甚厚。我也知道怎么做,你心頭肯定非常不舒服,也極不情愿這么做。可是,別的事情,或許我不會這么為難你。在翰林院中,我是你的上司,可私底下,你我卻是兄弟。可這事關(guān)系到江山社稷,皇考問題關(guān)系到國統(tǒng),身為朝中大臣,士林領(lǐng)袖,你想躲也躲不了。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明面張璁一干人等想借勢上為,背后卻是黃錦在虎視眈眈。若這一步,我們退讓了,豈不讓朝中忠貞之士心寒冷,以后若遇到要緊之事,還有什么人站出來。況且,宦官專政之大害有目共睹,前有土木堡之變的殷鑒,厚有錢寧的胡作非為。若黃錦把持朝政,這局勢卻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模樣。靜遠(yuǎn)三思啊!”
楊慎侃侃而談,說得入情入理,如果孫淡真是一個明朝人,只怕還真要被他打動了。
可惜啊,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忠臣孫淡是不想做的。實際上忠臣雖然道德高潔,可他們的犧牲未必對國家有什么好處。
這種事情,孫淡已經(jīng)沒辦法打馬虎眼,楊慎這一席話說得非常坦誠,無論怎么樣,孫淡都不能回避。雖然心中窩火,可孫淡也知道這不過是現(xiàn)代人和古人的理念沖突,無關(guān)道德,無關(guān)政見。
他猛地站起來,揮了揮衣袖:“用修,你我兄弟相稱,我不妨明言,孫淡做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孫淡此去通州,接到的圣旨是以皇太后依仗接太后進(jìn)宮。我不過是一個副使,一切都有『毛』澄大人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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