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帶著笑意等著他回答。

林郁向來對程曦沒什么抵抗力，更何況是撒謊，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在想，要是子非魚在這裏就好了。”

程曦笑了起來。

“步驚云哥哥你的視角轉(zhuǎn)得好快啊……”程可馨一臉崇拜地和步驚云搭話，回頭看見屏幕上的隊形裏，自己那個穿著卡王買的“醉夢書”套裝而且前天剛把頭發(fā)染成藍(lán)色的杏林號身邊忽然多出了另外一個女杏林，而且不偏不倚地擠在了自己和程曦的戰(zhàn)士之間。

最讓她心頭冒火的，是那個杏林的名字——子非魚。

原以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小魚”至少要跟宛然一笑斗個兩敗俱傷，誰知道宛然一笑完全是紙扎的老虎，一個來回就被她掀下了幫主夫人的位置，取而代之。自己又是激將又是撩撥，和宛然一笑明爭暗斗大半年，誰知道卻是為她做了嫁衣，讓她后來居上了。每次想到這個，她都?xì)獾眯目谙袷窃诒换馃?

“咦，小魚姐姐什么時候來的，”她驚訝地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今天小魚姐姐也有來聚會嗎……”

“小魚沒來，是我在上他的號。”一邊的程曦輕描淡寫地回答，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林郁，他本來是促狹，但這笑容看在別人眼裏，簡直就是溫柔得讓人心軟：“他今天沒時間來，但是很想跟大家合照，我就幫他雙開了。”

如果程可馨眼睛尖一點的話，應(yīng)該可以看見和她隔了一個位置的林郁耳朵已經(jīng)通紅了。

“好可惜啊，我都好想看看小魚姐姐長什么樣呢，不知道是小魚姐姐比較漂亮，還是宛然姐姐比較漂亮……”程可馨不開心地感慨。

坐在角落裏的廘戰(zhàn)指揮著自己的弓手在拍合照附近的樹上不耐煩地跳上跳下，看程可馨竟然還不站位，只顧著聊天，終于忍無可忍地來了一句：“你最漂亮行了吧！”

這天的幫派聚會以廘戰(zhàn)五人組在pk場血虐其他五人組一個多小時，然后大家紛紛抗議，幫主大人反正也虐人虐夠了，順手開了張最大的地圖“迷霧之森”，三十多個人打了半個小時大亂斗，直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最后幫主大人和廘戰(zhàn)達(dá)成協(xié)議，臨時組成二人組，在一片混戰(zhàn)中活到最后，然后兩人再瞬間反目成仇打成一團，最后全服pk榜第九的廘戰(zhàn)大人由于走位失誤，被自家?guī)椭饕桓^打翻在地，含恨而終。

廘戰(zhàn)住在s城城郊，在西邊，林郁家在東邊，不同路，好不容易相聚的母星同胞只好暫時分別，好在公交站牌就在網(wǎng)咖門口，林郁和廘戰(zhàn)站在站牌下面等車，雖然兩個人都不說話，但氣氛卻是很友好的，一點也不尷尬。

就這樣相對無言地沈默了好一陣，就在旁邊的人都要以為林郁和廘戰(zhàn)不認(rèn)識的時候，林郁忽然說道：“我覺得我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廘戰(zhàn)皺起了眉頭：“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了。”

兩人認(rèn)真思考了三秒，智商高一點的林郁先頓悟過來。

“我想起來了。”林郁很開心：“我們把順序弄錯了，我們應(yīng)該一見面就介紹各自的名字，然后再聊天的。”

廘戰(zhàn)也想起來了，十分讚同地點頭。

“我叫林郁。我是s大的學(xué)生。你以后可以去s大找我玩。”

“我叫秦陸。”廘戰(zhàn)面無表情其實內(nèi)心很開心和他握手：“我住在天馬山那邊，你從你學(xué)校去看我的話可以坐船來。”

旁邊等車的大媽終于確信他們倆完全不認(rèn)識對方。

等林郁送廘戰(zhàn)上了車，易云攸也把該送回酒店的那幫人安排好了，林郁從站牌邊繞回來，看見程曦正靠在景觀樹旁邊吸煙，這段路燈光很暗，煙頭的火光，忽明忽暗，亮的時候可以看見他側(cè)面的輪廓，暗的時候他就陷在了黑暗裏。

易云攸弄完了，回頭來找他，他也扔了煙頭，走到樹影外面來，仿佛剛才站在黑暗裏的是另外一個人，看見林郁在看自己，就回了林郁一個玩世不恭的笑。

周圍沒人，他像游戲裏一樣叫著林郁的名字，朝他走了過來。

“小魚，你等會怎么回去。”

十月末，白天下了點雨，晚上卻暖和起來，像是空氣裏都彌漫著懶洋洋的暖意，林郁覺得地面的熱氣在不斷地往上熏，熏得他耳朵燙得要熟了，終于低下頭來不再和程曦對視。

“我，我打的回去。”他簡直控制不住想往后退兩步。

程曦伸手就挽住了他肩膀。

確實是單薄的理科生，就算穿著襯衫，也可以感覺手下人修長單薄的骨架子，程曦不自覺翹起了嘴角，心情忽然就好起來，又伸手揉了揉林郁的頭發(fā)，手下人有點瑟縮又沒有掙脫開，還是乖乖任自己摸著頭。感覺自己像捕獲了一只稀有的小動物，今天這種“陪小孩子胡鬧了一天”的煩躁和自我厭惡總算輕了點，心情大好，終于笑了起來。

“小魚家應(yīng)該挺遠(yuǎn)的，今天干脆去我們宿舍住一晚上好了。”易云攸看了看手表，提議道。

“對。”程曦簡短讚同，手掌覆在林郁肩頭：“小魚怎么說？”

林郁有點出神。

一向知道程曦高，但卻不知道他這么高，在學(xué)校裏偷偷觀察他那么久，最近的距離也只是擦肩而過，更多的時候只能在人群裏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打籃球。林郁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程曦。

真的好高，比自己大概高出了大半個頭，抬手揉自己的腦袋完全不費力。而且明明穿衣服那么顯瘦，靠近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瘦削的衣架子，畢竟是能夠扣籃的人，林郁剛剛被他摟過去一下，差點栽在他身上，感覺他的襯衫下面全是硬邦邦的，但又是柔韌的硬，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肌肉了。和林爸爸一樣，從小學(xué)就架上一副眼鏡的林郁，如果不是碰到程曦的話，這輩子大概沒什么近距離見識到“肌肉”的機會。

而且，他名字裏的曦字大概是真的取得很好。

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隔了衣服也能感受到溫暖的熱度，雖然只是初秋，還是讓人覺得溫暖起來。

距離這樣近，好像整個人都籠罩在名為“程曦”的磁場裏，滿世界都是交流電亂竄，林郁用了很大努力才讓自己不緊張到閉氣，在程曦的笑聲裏，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好……好。”

然后的事情就簡單了，易云攸去開車，程曦繼續(xù)勾著林郁肩膀在街頭等他，大概是覺得這木呆呆的小杏林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很有趣，程曦和他聊得很開心。可憐林郁，一邊緊張得心跳超速，一邊還要努力聽程曦問了些什么，別說一百五的智商，兩百五都不夠用。

明明沒有喝酒，但是程曦站著的時候，不僅手搭著林郁，連身上的重量也在往林郁身上靠，林郁張了張嘴，剛想提醒他，結(jié)果抬眼一看，程大少爺正半瞇著眼，輕聲哼著小調(diào)，唇角還勾著點笑意，比剛才站在一邊吸煙的時候還愜意，林郁只能默默地忍了。

好在程大少爺也不是毫無自覺，中途還問了一次：“還習(xí)慣嗎？”

“什……什么？”

程曦眼睛瞇得狹長，勾在林郁肩膀上的手朝自己和林郁指了指：“這樣啊。”

“你以前沒有朋友的話，和我們這樣相處習(xí)不習(xí)慣？不習(xí)慣的話我們就慢慢來？”

林郁的臉?biāo)查g燙起來。

他并不知道，程曦這樣的話，是把他納入自己的好友圈的意思，他也并不知道，在這之前，這個圈子裏都只有程曦沈澤易云攸三個人而已。

“習(xí)，習(xí)慣……”

“那就好，”程大少爺又哼起了小調(diào)，還不忘點評一下林郁：“你雖然沒什么肉，靠起來還挺舒服的嘛，軟綿綿的。”

軟……綿……綿……的……

林郁在心裏默默吐槽：“你還是沈甸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