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我好像記得，你曾對宮本野雪說過的，關(guān)于深山鳥居的那個故事。”源稚生輕聲說，“你說鳥居是連接現(xiàn)實和另一個世界的門，穿過這扇門就會回到遙遠的過去，像個穿越時空的幽靈？”

“這個故事是是我剛成為忍者時，我的師父告訴我的，當時為了騙取宮本野雪的信任，我把師父的話改動了一些。”櫻說，“師父說他讀過一本書，叫《古事記》。故事里天照大神因為弟弟須佐之男的背叛，找了個山洞把自己藏起來不想見弟弟，人間因此失去了太陽，于是八百萬神想了一個方法，他們搭建了一個高高的支架，把世界上所有的公雞放在橫梁上，到了黎明時分，所有的公雞一同放聲大喊，驚擾了天照大神，趁他推開石頭察看的時候，藏在一旁的相撲力士們一擁而上將石頭合力推開，這個世界再度有太陽升起，大放光明，這個支架就成為了世上第一座鳥居。”

“于是在后世的記載里，鳥居就成為了神域入口的標志，是為了提醒來訪者，一旦進入鳥居就相當于踏入了‘神’居住的世界，善良的人會看到璀璨的神國，獲得重新轉(zhuǎn)世再入世俗的機會；而作惡多端的人會看到幽冥黃泉，永生永世都會在地獄里沉淪。”櫻復述著師父的原話。

片刻的沉默后，源稚生開口：“你覺得那三個家伙算是善人還是惡人，他們踏入神國后會被黃泉吞噬么？”

“不知道。”櫻誠實地搖了搖頭，然后說，“不過我覺得他們本性都不壞，但現(xiàn)實的神國和傳說中的肯定也不一樣，政宗先生說神已經(jīng)變成了惡鬼，所以那是魔鬼的國度，在惡鬼的世界里，好人反而才難以生存。”

“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對么？”源稚生說，“老爹說過必須要有人死，犧牲一部分的人才能拯救更多的人，如果用三條性命就能徹底毀滅神葬所的話，好像怎么算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少主……”櫻頓了頓，“其實您的內(nèi)心并不覺得這是劃算的買賣，應該您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會把生命看作一場交易。”

“不，櫻。”源稚生搖頭，“我已經(jīng)有了決意，別在干擾我的決心了，自從讓他們?nèi)齻€下水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放棄爬回那個自由的水坑，因為我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少家主有堅定的立場，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他們已經(jīng)進入神葬所，決斷的時刻來臨了，這是蛇歧八家與猛鬼眾的戰(zhàn)爭，也是人類與神最后的較量，我要在這里結(jié)束一切！”源稚生的拳頭緊握指甲刺進肉里，他在以疼痛驅(qū)散最后的憐憫。

“讓輝夜姬開始行動，切斷本部與迪里雅斯特號的通訊！”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后，櫻看到源稚生的身影微微搖晃。即便是殺掉宮本野雪也沒讓他如此不堪重負，這個男人從不曾這般疲憊，他好似背對著夢想中的道路愈行愈遠，孤獨得就像……連靈魂也找不到了。

……

卡塞爾學院，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死死盯著大屏上傳回的視頻資料。

他們看到迪里雅斯特號行進到巨大鳥居的腳下的時候下意識屏住呼吸，就好像他們也置身其中，作為一個誠摯的拜訪者，害怕自己的呼吸驚擾了沉睡的神明。

“你也看到了吧……”施耐德木然地開口，聲音嘶啞低沉。

“廢話！”曼施坦因沒好氣地怒懟，“我又不是瞎子，一百多寸的大屏幕我還能看不到？”

“不，我是在懷疑我的眼睛。”施耐德?lián)u搖頭，“那些生物，那片雕像，那座城市和鳥居，那些文字和雕花……如果不是我們的王牌專員們傳來的視頻，我絕對不會相信這個世上還存在著這么一個世界，這絕對是卡塞爾學院成立以來發(fā)現(xiàn)的最大的龍族遺跡，這些都是無價的文物！會成為我們對龍族文明和歷史的里程碑式發(fā)現(xiàn)！”

“是的，不過……你有仔細觀察過那座鳥居兩旁的雕塑么？人身蛇尾的模樣。”曼施坦因沉吟，“在歐洲的神話里似乎很少出現(xiàn)這種形象，印象里只有中國的女媧和白蛇，希臘的美杜莎，還有日本的美人魚是類似的結(jié)構(gòu)。”

“所以說這是全新的發(fā)現(xiàn)，沒想到炸毀胚胎的任務(wù)能帶給我們這么驚人的資料。”施耐德感慨。

“還記得么？原本校長交給裝備部的任務(wù)只是探索一艘沉船，現(xiàn)在卻忽然冒出一整片龍族遺跡，還這么完整……我總覺得這件事很蹊蹺。”曼施坦因看著屏幕上的畫面陷入沉思，他的眼眶突然在一個瞬間睜大，近乎要瞪裂，“門！那不就是門么……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門！”

他的手指著屏幕上那座參天的漆黑鳥居。

施耐德的臉色忽然變了，濃郁的恐懼在他的腦海里炸開，因為驚人的發(fā)現(xiàn)他忽略了“門”的事情，鳥居在日本的神話里不就是最有特色的門么？見鬼，他們居然真的在水下看到了門！視頻里迪里雅斯特號正朝著鳥居筆直前進，似乎將要穿往另一個世界。

“停下！停下來！”施耐德瘋了似地大吼，絲毫不管這樣的喉叫會為他半廢的喉管帶來多大的負擔，十一年前的恐懼占滿了他的腦海讓他失去理智，“迪里雅斯特號！聽到了么！立即返航！須彌座，回收他們！我已任務(wù)總負責人的身份命令伱們，迅速回收他們！”

可是施耐德驚天的咆哮換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耳機里無人回應。

這時，俏皮的女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