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多出了一個安靜的孩子,但封火并有感覺到有太大的變化。
六七歲齡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封火見得多了,哪個不是讓人頭疼的存在?爬樹掏鳥窩、摘鄰居家種的花花草草、扎破輪胎都是常規『操』作。在同樣的齡,他自己也到哪去,每天不是在單挑是在圍毆的路上——他單挑他們一群,他們一群圍毆他。
不客氣地說,他還有輸,結多半是他弄破衣服滿身泥土,而其他人一身淤青。要不是藤丸立香在一旁拼命勸架,結不只是淤青了。
鳴瓢秋人為此替他道不少歉,但私下里還是偷偷他說干得不錯。
稍大一些的時候,封火才學會偽裝,有所收斂,成為老師們眼中品學兼優的學生,不同齡的孩子都住在差不多地方上差不多的學校,大部分不良少預備役都曾經挨他的拳頭,不良少的征程還開始被更大的魔王扼殺在了搖籃中,以至于他所在的學校風氣總是十分良……人想再被完全碾壓地毒打一通。
這也導致人敢招惹他或是接近他,藤丸立香是個例外,熟悉之后知道他不會輕易動手的排球部部員是另一個例外。
然而,在只有七歲的緣一的身上,卻有分毫的頑皮與浮躁。
他非常坐得住。當封火在冶煉坊鍛劍時,他一個人坐著封火給他做的木頭小椅子,在冶煉坊之外安靜地看著,從白天到黑夜,除了中間封火拉他去喝水吃飯,其他時間都既不出聲也不怎移動,只是坐在那里聽著鐵錘敲打在鐵塊上的聲響。
以這個時代的工藝而言,一名刀匠想鍛出一刀,保守估計也需要一個月以上,但封火只需要五天,而緣一也耐心地看了五天。五天之后再鍛起另一刀,中途火爐中的火勢有所衰弱,封火正要去取煤炭加一火,卻發現緣一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院子中,背著一小筐炭走入了冶煉坊中。
“直接倒去,可以了嗎?”提著裝有木炭的竹筐的緣一如此問道。
封火有些訝異于他的敏銳,“你能夠看出火候的變化嗎?”
緣一如實點了點頭,解釋道:“現在的爐火,比起上一次要冷一些。”
刀劍鍛造時需經數次淬火,淬火時爐內的溫度十分重要,太高或是太低都會影響到成型的刀的強度。在無法精準控制溫度的時代,刀匠們只能用雙眼去觀察焰『色』來判斷火候,經驗眼非常重要。
然而,這個孩子,只看了一次,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點。
封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不禁低笑了一聲,“哈哈哈,是嗎,是這樣啊。”他從緣一的手里接竹筐,以鐵夾夾起幾塊拋入爐中,“謝了,緣一,幫大忙了。”
緣一雖然不明白他為會笑,但能看出他此時的笑容是真心的,因此也『露』出淺淺的笑容。
在隨后的日子里,封火會在行一些步驟時,隨口一些步驟的目的與訣竅講出來,緣一從不問為,可每次都聽得認真。但令緣一不解的是,除了最開始的時間,封火都不再讓他一整天都停留在冶煉坊,而是讓他去村子中走一走。
“總老夫這樣的老家伙待在一起,你也會變成老頭子的。”封火塞給他一個木頭雕的劍玉,他推出門,“去找村子里的孩子玩吧,隨玩,晚上再回來。”說罷,不等緣一開口,已經門甩上了,只留下換了一身與他同樣樣式的羽織的緣一,手握劍玉呆呆站在門外。
緣一低下頭仔細地觀察著這個玩具。被削去木刺打磨平整的錐形木塊,穿了兩頭寬中間窄的沙漏型木塊,木塊上綁著的線連接著一枚光滑的綠『色』球形物體,緣一認出這球形是怎樣的材質,但它『摸』起來十分光滑,即使在夏天被他握了一會,也還是帶著冰涼的。
緣一試著顛了顛它,綁著線的翠綠球體被甩出一條弧線,緣一眼疾手快地翻轉木頭柄,于是它剛落在被修整的寬邊木塊上,穩穩地停住了。
緣一被自己的技巧震住了!
他的眼中充滿了對這件玩具的奇興致,正要再掉轉方向換一邊玩,聽到了一聲驚嘆,“厲害!”
聽到這聲音,緣一目光投向了那個方向,身體藏在樹后的瘦小男孩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可眼睛卻止不住地瞟向緣一手中的劍玉,掩飾不住渴望。
緣一想了想,走了去,這個還有捂熱乎的玩具遞了去,“給你。”
男孩愣了愣,身體比他的腦子更快地雙手接住了劍玉,這時嘴上才繃住一句,“可、可以嗎?”
緣一點了點頭,“爺爺說,我可以隨玩。”
聞言,男孩不再猶豫,迫不及待地擺弄起來,而緣一則是在一旁看著,當男孩嘗試了幾十次終于接住球的時候,還為他鼓起了掌。這讓男孩欣喜之余又多了一抹羞澀,畢竟緣一可是在第一次『摸』到的時候已經完成了,“我是一郎,你叫名字?你以后都可以我們一起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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