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天氣對北京所處的北方來說還未見炎熱,不過人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一些夏季即將來臨的跡象。如今正是享受最后一絲春光的時候,去郊外踏青出行的人不少,不過那些公子和小姐們卻是樂此不疲,整日沉浸在這種奢華享樂中。
今日是隆慶三年,公元1569年,農(nóng)歷四月二十三日,宜動土、出行、移徙,忌納采、祈福、祭祀。今天真是那位欽天監(jiān)的主官為張凡選定的出行之日。
一大早,張凡就同家中諸人一同出行。這次他是要在路過揚州的時候回自己老家一趟,本來趙氏也想跟去。可是張凡最近發(fā)現(xiàn)母親總是有些不安,可能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張家的那些遠(yuǎn)親,張凡就用茹雪有孕在身,需要人看護(hù)的名頭將母親勸了下來。
和茹雪的依依惜別,讓夫妻二人很是有些不舍。想二人成親不過半年,張凡離家一次險些就天人永隔,茹雪至今還心有余悸。若不是這次隆慶的圣諭發(fā)下,很是明確地告訴她張凡是去江南那個富華安定之地,茹雪肯定不會這么輕易放丈夫離開的。
倒是昭雪這丫頭看著將要離去的張凡有些奇怪的神情。最近二人打得火熱,小丫頭得到了張凡的承諾,因此才沒有對張凡要撇下自己出遠(yuǎn)門的行為有什么異議。不過可能是忍受不了和張凡分別的傷感,小丫頭一大早就躲在房里不出來,任誰去勸都沒有用。最后還是張凡敲開了她的房門,不知道和她在屋里說了什么,昭雪才紅著一張臉出門送張凡出行。
映月這次以張凡貼身丫鬟的身份陪著他南下,她倒是不覺得委屈,反而很享受這個時刻能貼在張凡身邊的身份。她倒是知道張凡對自己的打算,可是素來有些不知禮數(shù)的她總是會時不時地挑逗著張凡,然后就會被張凡在她的翹臀上狠狠懲罰,這不僅不讓她疼痛,反而讓她漸漸迷上了這種感覺。
一幫人出了張府,坐著馬車向城東駛?cè)ィ恢弊叱隽吮本┩獬菛|城上唯一的一座城門——廣渠門,然后繼續(xù)前行,一直來到通縣。這里是貫穿南北的京杭大運河的最北端,是大運河的“龍頭”部位。本來張凡此次南下,要說來走陸路最快??墒撬袥]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干著去辦,再加上以他如今的身份,走陸路不但弄的風(fēng)塵仆仆疲憊不堪,也有些丟身份。所以這次張凡決定要坐船出行,速度雖慢,可是沿途風(fēng)景秀麗,再加上有映月這個小妖精伴在他左右,他覺得這正是自己好好享受一番的時候。
千年隆慶宣布開關(guān)之時,當(dāng)年三寶太監(jiān)鄭和下西洋的海圖被讓翻了出來。上面不只有去西方的路線,更加重要的是畫著當(dāng)年那些寶船設(shè)計的圖紙。張凡將要乘坐的這條船就是一艘貨真價實的寶船,而且上面載滿了錦衣衛(wèi)的各級統(tǒng)領(lǐng)。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要出行,下面的這些人還不趕緊巴結(jié)著!何況為了讓張凡時刻能夠及時獲得重要的信息,沿途經(jīng)過的各個地方都有錦衣衛(wèi)的分部負(fù)責(zé)傳遞消息。
碼頭上,各級官員都到了,隆慶今日專門將早朝的時間推遲了幾個時辰,眾臣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乎,這些人就算可以不買張凡的面子,隆慶的面子總是要給的把,更何況太子殿下也到了,眾人就更加沒有不來的道理了。
因為張凡這一次只不過是代天子巡查江南之地,并非要遠(yuǎn)赴萬里之外或者是去打仗什么的,隆慶也就不好親自來送別了,只是發(fā)下上諭,勉勵一番。張凡倒是有些覺得無奈,畢竟這一次他名義上是去江南之地查證貪瀆之事,如今弄得如此大張旗鼓,就連隨便拉過一個普通百姓一問,都知道如今的忠勇伯大人被皇帝派往江南“收錢”的,讓人哭笑不得。
張凡也曾經(jīng)因為這件事去問過張居正,他畢竟為官時短,不懂得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機,不知道隆慶為何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宣傳此事。張居正聽了卻是哈哈大笑,為張凡解釋了一番。原來若是派別的官員,或者就是派戶部的監(jiān)察去,那么這件事就一定要做的隱秘,萬一讓那些人知道了,憑著這些人的份量是鎮(zhèn)不住他們的??墒菑埛簿筒煌?,身兼三銜的他,太子太傅是什么身份,東宮三師之一,將來朱翊鈞一登基,那地位是尊貴無比;三等的忠勇伯,朝中上下倒是對張凡這個爵位是最沒有異議的,畢竟這是張凡拿自己的命換來的;再加上最重要,最讓官員們聞風(fēng)喪膽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一職。張凡這次出巡江南端的是越囂張越好!
“老師,如此一來,那些人豈不是聽出了風(fēng)聲。萬一隱匿起來,那學(xué)生這次查證貪瀆之事豈不是要無功而返了!”張凡問道。
“呵呵,你平步青云,這是好事??赡銢]經(jīng)歷過這一番摸爬滾打,實在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睆埦诱f道。
“還請老師為學(xué)生解惑?!睆埛埠苁钦\懇地說道。
“此事十分簡單。”張居正說道,“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那些人之間牽涉到得關(guān)系之大,人數(shù)之眾不會少。你去江南查證也不過是朝廷的權(quán)宜之計,根本解不了根本。且不說你去查的都是些底層辦事跑腿的人,最多也就能弄出他們上面三四層的人物。而他們也不敢隨便因為你的到來而停止貪瀆之事,且不說此事牽扯到不知多少官員的利益,那些擅自停止動作的人不用你查,估計就會受到打壓了。不過為師的思路是按照以往來的,陛下此次派你出去估計另有打算?!?
“學(xué)生也是有些疑惑。”張凡說道,“陛下為何在剛剛說要提拔我做錦衣衛(wèi)指揮使之時就讓我去江南辦差,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錦衣衛(wèi),江南……”張居正呢喃了一會,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說道:“為師明白了,原來陛下還沒有做完!”
“做完?陛下他還沒有做完什么?”張凡一頭霧水地問道。
“清理朝廷啊!”張居正說道,“為師本以為經(jīng)過高拱的一番打壓,京城里確實比以往要好上了不少,陛下也該消停下來了??墒菦]想到陛下的目光放的長遠(yuǎn)得很?。 ?
“難道……”張凡也有些明白了,只是他不敢太確定,“……陛下他。”
“不錯?!睆埦诱f道,“陛下這次派你前去估計是對你最后的考驗。你到了江南之后,不必顧忌任何事情,全力地追查貪瀆枉法的官員,有多少差多少,不管人多少,官多大,該摘烏紗的你就大膽地摘。反正你手上有陛下欽賜的尚方寶劍,不必顧慮?!?
張凡在心中想著那日和張居正的對話,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王猛手中捧著的那把用黃色綢布抱住的尚方寶劍,覺得有些無奈。他倒不是因為看到“尚方寶劍”這種稀罕貨有什么稀奇,只是一想到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栽在這把劍上,頗有些感嘆而已。
和碼頭上的官員依依告別,朱翊鈞那是萬分的不舍。不過張凡答應(yīng)他如果覺得悶可以讓人接雪兒那小丫頭進(jìn)宮玩耍。朱翊鈞如今不過十歲,只是生活在宮中的他倒是明白的很,聽了張凡的話倒還真是有些羞色。
登船之前,張凡有何家人依依惜別,看了看另一邊的高拱,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師張居正,張凡向他微微點了點頭,這就上了船。跟在張凡身后的李映月更是沖著岸上的昭雪擠眉弄眼,仿佛在炫耀著什么,氣的昭雪是杏眼圓睜,怒瞪這她。
張凡的江南之行將要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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