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星掃了碼后把付款頁給陸仟看，動作熟練得讓一旁的俞子明目瞪口呆。/br/br宋以星卻是處變不驚的，其實他入這行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陸仟愛財。/br/br宋以星父母都信道教，宋以星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降生，宋父宋母對極陰體質(zhì)之人的遭遇略有耳聞，忙不迭地請了陸仟來家里做法，以保宋以星平安順?biāo)臁?br/br陸仟確確實實是有真材實料，也是確確實實愛財。/br/br那些收費項目不是尋常人家能負(fù)擔(dān)得起的，還好宋以星家里有錢。/br/br宋以星知道自己的極陰體質(zhì)容易招靈異物，自打出生鎮(zhèn)邪符箓就常伴他身。六歲以前，陸仟每年都會來家里一次，每來一次送一道平安符，再帶著一身銅臭味滿載而歸。/br/br不過六歲后宋以星就是自己給自己畫符箓了，主要是家道中落，負(fù)擔(dān)不起了。/br/br他當(dāng)時畫的符箓雖沒陸仟的符有靈，但也發(fā)揮了作用。/br/br陸仟覺著宋以星有偃骨，雖然身子骨虛『摸』骨相『摸』不出來，但不能否認(rèn)宋以星非常有天賦，這也才收了宋以星為徒。/br/br宋以星想著，成了陸仟的徒弟陸仟總不可能再收他錢了，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太多了。/br/br不過這一次陸仟并沒有像以往一樣湊過來檢查宋以星的付款頁面，宋以星遞到他眼皮底下的付款頁面他瞧也不瞧。/br/br宋以星正覺稀罕，只聽一道死板的機械音在屋內(nèi)響起：商戶‘抱陽道觀’收款6000元。/br/br宋以星登時一愣，僵硬地看著陸仟：“什么時候……開通了……商戶。”/br/br陸仟正催促俞子明付款呢，聞言隨意道：“得有一段時間了。”/br/br“為什么……”宋以星立即去查自己的消費記錄，果然在消費詳情里看見了‘抱陽道觀’四個大字。/br/br商戶名稱是‘抱陽道觀’，簡簡單單四個字足夠說明了宋以星都干了些什么，他把某位無神論者一個月的工資捐了出去。/br/br宋以星確實是故意用的翟厭賬戶上的錢，他的想法也很簡單，算是替翟厭捐香火錢，然后他自己這份香火錢他自己出。/br/br但他萬萬沒想到陸仟開通了商戶。/br/br最關(guān)鍵的是，他多按了一個零！/br/br他只想捐600的！/br/br這邊陸仟收到俞子明捐了兩萬香火錢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宋以星的問題，“走公賬省事。”/br/br抱陽道觀還是一個小破道觀時，香火錢都是由陸仟支配。不過那時候道觀里的道士少，沒人會置喙香火錢的流向。但現(xiàn)在抱陽道觀人流量日漸大了起來，捐香火錢的富豪也聽聞了抱陽道觀的‘靈’變得多起來。/br/br陸仟免得閑話，干脆用這個辦法公開展示香火錢的最終去向，道觀的修葺也好、道觀的運營也好、道士的衣食住行補貼也好、又或者向社會的捐助也好，這樣都有了一個透明的收支。/br/br宋以星還真是沒話說。/br/br陸仟看著宋以星的表情，心下了然，長長‘嘁’了一聲：“不知道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喝到徒弟媳『婦』敬的茶。”/br/br宋以星更是沒話說了。/br/br其實他剛跟翟厭戀愛那會兒陸仟還是挺替他開心，道教并沒有佛教限制那么多，男女之事成家立業(yè)在道教中很常見。陸仟還一改摳門還給徒弟媳『婦』準(zhǔn)備了大紅包，后來一聽宋以星對象是個男的，捏著紅包臉黑了個透，憋了好半響才憋出一句：我就納悶，哪有女孩叫這個名！/br/br后來陸仟還是想通了，把捏得皺巴巴的紅包交給宋以星，但宋以星不敢收。陸仟以為是自己的紅包包少了，忍著痛增加了紅包的厚度。宋以星這下只好把翟厭是無神論者向陸仟說了，陸仟‘哼’了聲甩著袖子帶著他的紅包走了。/br/br當(dāng)然，人的信仰各有不同，且現(xiàn)在崇尚科學(xué)反對『迷』信，陸仟也不能說宋以星對象的不是。/br/br把香點燃后交給宋以星和俞子明，二人接過香，虔誠地轉(zhuǎn)身先是朝天地拜了三拜，爾后拜老祖天師。/br/br拜完后，宋以星上前一步要將香『插』/入香爐之中，忽而感到手掌上的灼燒之痛，香斷了。/br/br斷掉的香正好落在宋以星手背上，一個帶著點點灰燼的紅點躍然皮膚之上。/br/br宋以星沒說話，只是收拾了斷香，陸仟和俞子明也處變不驚地看著。/br/br這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宋以星每回以翟厭之名拜老祖天師，他手中的香都會斷。/br/br起初宋以星不明老祖天師之意請老祖天師明示，可那三個外圓內(nèi)方的銅錢始終疊在一起，不顯卦象。/br/br但宋以星以個人之名上香便是順順當(dāng)當(dāng)，宋以星只能猜是翟厭不信大道，祖師爺自然也不認(rèn)他代翟厭上的香。/br/br不過宋以星還是會替翟厭上香，這是他的誠心。/br/br收拾完了斷香，宋以星又上了香，和以往一樣，他的香便好好的了，陸仟在一旁道：“祖師爺，您老和小輩計較個什么勁，好歹人也花了錢，睜一眼閉一眼算了。”/br/br宋以星看著陸仟，一言難盡道：“師父您老少說兩句，興許祖師爺就不跟翟厭計較了。”/br/br陸仟：“你懂什么。”/br/br這一茬暫且是擱下了，陸仟道：“他們幾個老東西在等著你。”/br/br宋以星說：“我以為您光顧著收錢忘了正事呢。”/br/br說完三人離開了這間屋子，到了后院的偏廳。偏廳里坐著三位胡須全白的老者，比起陸仟，這三位格外有仙風(fēng)道骨之姿。/br/br這是宋以星的三位師叔，宋以星和俞子明問過好后，陸仟從寬大的衣袖里掏了掏，然后朝空中一撒。/br/br一團黑氣躥上半空之中，正是宋以星在醫(yī)院廁所抓到的有粗糲質(zhì)感的煞氣。/br/br俞子明看到這團煞氣，頓時驚訝，他從未見過這么濃烈的煞氣，且這一團僅是宋以星捕捉的虛影，還不是實體。/br/br陸仟和三位師叔臉『色』凝重起來，宋以星把煞氣的由來說了，繼而道：“弟子道行淺，不敢妄下定論，還請師父和諸位師叔瞧瞧，這是否屬于厭鄴山鬼王。”/br/br俞子明大氣不敢出一個。/br/br“凈明乃凈明道修煉之宗，全真者乃全真道修煉之旨1。”大師叔張口道：“道有三寶，可達凈明全真，一者道也，二者經(jīng)也，三者師也2，卻總有妄行捷徑之人。小星星啊，你可知道‘無名’。”/br/br宋以星知道大師叔一開口必定長篇大論，遂十分不留情面道：“自然知道，大師叔，您就說是或不是就好，實在不行點頭或搖頭也行。”/br/br大師叔：“……”/br/br大師叔看向俞子明：“小明明，你可知道？”/br/br俞子明知道一點，但不全，他看著宋以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知道還是不該知道。/br/br“那就是不知了。”大師叔捋著花白胡子，道：“‘無名’本不叫‘無名’，被道家除名后因無名，而叫‘無名’。”/br/br“無名就是妄行捷徑之人，為得真功修了鬼道！自然是世間所不容的。”大師叔說著：“無名被逐出教派后非但沒有羞愧之心反而因少了束縛而無法無天。鬼道中，厲鬼最為兇悍。他為了馭最兇的厲鬼，將一家數(shù)口殘忍殺害，卻獨留一子眼睜睜看著父母手足死于自己眼前。”/br/br宋以星知道這下沒法打斷大師叔了，便尋座坐下端起茶幾上的茶喝。/br/br俞子明沒聽過這個內(nèi)容，忙問：“然后呢？”/br/br大師叔道：“無名用盡世間最惡毒的手段折磨該子，該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仇人近在咫尺卻因?qū)嵙沂舛鴪蟪馃o門。無名便是用這辦法一步步一日日催化該子的仇恨，終在該子成年前夕將該子殺于劍下。無名攝其魂，煉為鬼隸，可憐其子何其無辜，死了也不得自由，由無名『操』控做盡傷天害理之事，永世不得超生。而偏生厲鬼又是無名親手所煉，懼怕無名之人只知厲鬼是無名座下，認(rèn)為人鬼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哪還顧得上厲鬼的冤枉。這厲鬼日漸怨恨，殊不知這正是無名樂于見得之事，厲鬼越強大于他來說也是實力的增長。”/br/br“何為煞氣？”大師叔嘆息一聲繼續(xù)道：“千言萬語道不盡，但可匯成一詞——‘邪氣’。”/br/br說完，指著偏廳里四處『亂』竄的煞氣道：“瞧瞧它可邪乎？”/br/br俞子明點了點頭，邪！/br/br隨著這團黑氣的竄動，地板上落下了黯淡的血跡，整個偏廳里充斥著一股兒血腥之味。/br/br得了俞子明答案后，大師叔繼續(xù)問道：“故事可邪乎？”/br/br俞子明又是重重地一點頭。/br/br故事可是真邪！/br/br俞子明全程聽得心里發(fā)涼，他光是聽大師叔這么一說便能想象故事里這個孩子的絕望和恨，亦能想象地出無名的邪，要不，怎能干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br/br想到大師叔講故事的初衷，俞子明忽然悟了，仇視著偏廳的煞氣道：“這便是厭鄴山鬼王，無名！”/br/br“對也不對。”/br/br大師叔糾正道：“這煞氣確實屬于厭鄴山鬼王不假，可并非屬于無名。”/br/br俞子明愣了下，煞氣不屬于無名還能是誰……/br/br宋以星放下茶盞，盯著空中的煞氣道：“厭鄴山鬼王便是故事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