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半天光景,民眾們的激辯愈演愈烈，到最后幾乎變成了討伐。口舌像刀劍一般，一刀一刀刺向星隕企業(yè)。
他們想知道圖靈為什么要轉(zhuǎn)移戰(zhàn)績,這個舉動是不是被星隕所授意。
“圖靈是屬于大家的！”
“不要逼迫圖靈將戰(zhàn)績轉(zhuǎn)給別人，他才是這場游戲理所應當?shù)牡谝幻 ?
“只能是星隕授意了,不然圖靈怎么可能自愿做出這種事情？”
有將近上萬個民眾在星隕大廈之前靜坐示威，他們手中拉著大大的橫幅，橫幅寫有：請星隕盡快給出解釋！
職員們從人群之中穿梭而過，并沒有看這些底層人民一眼。他們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以往也有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總有大群愚民來示威，他們覺得這樣可以震懾星隕。
然而……資本怎么可能會被震懾呢？
如今世界的藥物、義肢,這兩個最重要的東西售貨渠道全被星隕所壟斷。可以這樣說——在底層人民不知道的時候,星隕企業(yè)早就成為了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倚靠。
直到現(xiàn)在。
人們還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職員們紛紛隱下眼中的嘲諷，認認真真整理自己的西服外套與領帶。比起門口那些衣著破爛、可憐巴巴的人，他們看起來要精致高貴許多，邁步時優(yōu)越感十足走進大廈。
狐假虎威不過如此，要論起這世道真正的主人，即便是輪也輪不到他們。
只可惜這個道理沒有人懂。
※※※
民眾施加給星隕企業(yè)的巨大壓力，全部壓到了沙費內(nèi)的肩膀上——他是圖靈的制造者，也是第一負責人。
走進會議室,這里面沒有開燈,偌大的會議室籠罩在黑暗之中。只有面前幾個光屏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股東們的全息成像大約有十幾個,每一個全息成像都像是不同的世界。有人在海邊度假，有人身旁美姬環(huán)繞,還有人正叼著雪茄吞云吐霧。
沙費內(nèi)走進會議室。
甚至都沒有座位。
他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全息影像之前,迎接著十幾道目光的打量。股東們正在閑聊海邊度假的所見所聞,聊到高興的地方哈哈大笑，整個會議室充斥著愉悅的氛圍。
許久之后，好像才注意到他已經(jīng)進了會議室，其中一名股東稀奇說：“沙博士？你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來了也不說一聲。”
沙費內(nèi)：“……”
只是站了將近一小時，年邁的身軀就有些遭不住了。沙費內(nèi)腿彎酸痛，面上還陪笑說：“您言重了，我也剛進來不久。”
那股東笑了笑，說：“這次股東大會其實就只有一個目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得去問問圖靈，從他嘴里套出那個人的住所。”
沙費內(nèi)立即回：“這是當然。”
“圖靈啊……圖靈平時最信任你，我們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會我們。想來也只有你這個制造者能夠撬開他的嘴了。”那股東意味深長說：“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來星隕工作這么久，我們都知道你的能力。你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不對？”
“這……”沙費內(nèi)有些遲疑。
另一名股東笑瞇瞇說：“沙博士，我們都只是在請求你幫助而已，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嘶——要是實在逼問不出來，那這件事其實還有個更好解決的方法。”
“什么方法？”
“直接滅殺圖靈的靈魂，一切困難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嘛。你覺得這個方法怎么樣？”
“……”沙費內(nèi)額間隱隱現(xiàn)出冷汗，斟酌說：“我會盡我的全力，逼他說出來。”
股東們滿意點頭，“這就好。”
來會議室內(nèi)干站著，等了一個多小時。最后真正的對話其實就只有兩分鐘，沙費內(nèi)向股東們請離，隨即顫顫巍巍往外走。
當年的人類永生的項目，其實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參與者，無數(shù)研究學者為這個項目耗費所有精力，最后一個個被星隕鏟除。只有聽話的人才能夠留到最后。
而他，就是那個最‘聽話的人’。
于是人類永生項目的科研榮譽，被星隕施舍一般給予了他。那些為項目付出生命的學者們，連存在的痕跡都被抹去了。
沙費內(nèi)幾乎是趕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注射了永生藥劑。壽命雖然得到無盡的延長，然而他的身體還是像往常一樣差。
硬著頭皮忍耐兩腿酸麻，沙費內(nèi)輕聲打開會議室的門，正要邁步向外。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平緩語調(diào)：“等等。”
沙費內(nèi)面色僵硬，動作也十分僵硬地回頭，看向那名出聲的股東。
股東的臉隱匿與黑暗之中，雪茄的青煙在他面上環(huán)繞，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冷風徐徐吹散。煙云繚繞之后的那雙眼帶著笑意，說話時聲音也帶著關懷：“聽說沙博士這一次又將獨子擬入了待選白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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