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

立夏看著燈光下的織田作之助,對方那雙滄海藍的眼睛顯得柔和而明亮，以至于令他一時之間失去了回話的勇氣。

織田作之助坐在桌前，向立夏發起恍若隔世的一問――

“簽售會還順利嗎？”

立夏一愣,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快。

于是直到現在才真正反應過來，他差點要把自己跟羊的孩子和織田作交代的理由‘參加簽售會’這件事忘干凈了。

……他終于回家,再一次的回歸‘日常’，少年將懷抱著的書本放在桌面上。

“嗯，非常順利。”立夏的神色柔軟下來，他凝視著這間幾乎可以說空蕩破敗的屋子,最后向織田作之助回以笑容。

“簽售會展的場地內擺放了很多花，有一些是真的，有一些是假的,但都在盛開。”

門后冒出一個一個疊著的腦袋，偷偷的向他們看過來，是羊的孩子們，他們眼神閃閃發光的聽著兩人之間的交談。那些他們還沒有去見過的事。

他們聽到那些干凈到光可鑒人的地板,寬闊的大廳,和排著隊的人群,‘咕噠’在一張又一張的扉頁上簽下筆名。

孩子們非常快樂的聽著，滿目笑容的詢問，連帶著中原中也一起,他們都圍繞在立夏的身邊，像圓環一樣環起一周，坐在他的身前。

織田作之助的年齡比羊的孩子們要大一點,所以他能夠讀懂孩子們無法看透的情緒……立夏被羊的孩子們圍在一起所露出的開心神色下,有著像是被救贖,獲得新生一樣的眼神在逐漸晦澀沉暗。

織田安靜的放緩呼吸，開始關注立夏和‘羊’之間的交流，作為一位‘前’殺/手，暗紅發梢的少年實際上非常擅長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滄海藍的眼瞳色調明粹如玻璃制品，帶有細微光澤的折射著對方的身影……那個，竭力正常微笑著的臉。

“……我帶了禮物回來。”立夏舒展眉目，手掌輕輕拍了下桌子上的一沓書，“是《fate/grandorder》的首發限量典藏版，發行社特意留出來的。”

“以后是不是會變得很值錢？”孩子們能聽懂‘限量’和‘典藏’，也敏銳的嗅到了其中的價值。

“笨·蛋·這種事情不是用金錢衡量的吧！”柚杏一掌劈在白瀨的頭頂。

“但是為什么打我！？”白瀨。

“柚杏一直都只打你啊。”村上點明了這件事。

幾聲笑鬧后，孩子們又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細微的濡囁和猶豫后，有人先一步試探著開口。

“……想要，認識更多的字。”

“想要快一點流暢的閱讀。”

“這件事一定會馬上熟練起來啦。”立夏挨個摸摸孩子們的發頂，“最開始沒法熟練記住五十音，到現在已經可以去讀寫，這之間的跨度已經很快了。”

“不過……不需要那么快也沒有關系。”少年抬起頭，他看向站在孩子群后的中也，年幼的羊之王正背著手站在那，眼神堅定。

“大家只要按照自己的步調和進度就可以了。”立夏眼里的情緒柔軟而珍視，“慢慢學習，慢慢長大。”

他的時間很急，但他們不是，他們擁有足夠的時間，而立夏可以在他們最重要的成長里不會缺席。

“為什么啊？”這次反而是羊的孩子們產生了困惑。

“你們就像永不褪色的盛夏。”立夏笑了笑，孩子們的手掌搭在他的胳膊上、掌心里。

所追求之物是為救世，那些無比鮮活的生命……長長短短的人生。

“那、我們還是想快一點認識所有的字。”孩子們相互對視：“想快一點閱讀立夏老師寫的故事。”“那之后也要多多關照啦！”少年的嗓音變得雀躍，“說起來，你們是不是都長高了？”

立夏將中也拉在自己身前，抬手比劃著對方的身高。

“……嘖。”中也發出不耐的音節，但是他仍舊站在原地，任由立夏的手指劃過自己的發頂，“我還在生長期，長高是件很正常的事。”

“嗯嗯！中也真厲害，大家也是！”少年起身，半托著下巴，突如其來的設想道：“決定了，明天一起去買牛奶吧。”

“……想法太跳躍了吧。”看著其他孩子歡呼雀躍的身影，及那站在中心位像是孩子王的立夏，中也的語氣成熟到幾乎無奈，“不要亂花錢。”

“又通貨膨脹了。”織田適時解釋了當下狀況，“就在你離開的這幾天，比起1、2月份的時候，膨脹了一倍左右。”

“瘋了吧。”立夏感到有些頭痛，“還好我和織田兩個人也算稍微有了一點名氣……”

“我卡文了。”織田作之助非常熟練的說道。

比起立夏的‘高產’，織田基本算是全天難產的狀態，不過這并非不可理解，傳統文學要辛辣、要折射現實，要反應實際。

“問題不大。”立夏也很熟練的應對著：“我們還有固定的版稅收入可以維持開支。”

中也嘆了口氣，他本就沒有想過一句話就可以勸說對方：“所以說――”

“牛奶是必需品。”立夏將手掌攤開，放在中也的眼前，“缺鈣可是很恐怖的事，即使在半夜的睡眠里也會有骨骼咯吱作響的痛感。”

“是會這樣。”織田也學著立夏的樣子遞出手掌，“在骨頭鏈接的地方。”

‘溫飽是可以滿足的，而為了避免生長痛，牛奶也是必需品。’……像這樣的生活，是孩子們從前不敢幻想的美夢。

立夏和織田的年紀也并沒有比他們大很多，以法律去嚴格界定，誰也沒有成年，都是還不能夠喝酒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