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先生道：“我是說有這種可能，既然你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不妨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是口音相近的話語。”
萬老爺聞言，自己默念了幾遍：“萬家子，勿向東，萬家子，勿相東……”
邢老三忽然一拍桌子，叫了起來：“是，是萬家子，勿相斗！”
“啪”的一聲，萬老爺手里的茶杯被捏的粉碎。
萬家子，勿相斗。
這不就是說的十七年前的事情嗎？
這件事是萬老爺十幾年來的心結，也是他的逆鱗，當下也顧不得手中茶水淋漓，對馮先生抱拳道：“多虧先生提點，破解我心中謎團，請先生教我?！?
馮先生卻沒接話，只是拿眼看著萬老爺。
“想要馮某幫忙，萬爺卻是要把這句話的意思，告與我知曉，不然馮某不知從何幫起。”
“這，”萬老爺和邢老三相互對視一眼。這個馮先生并沒有參與當年的案子，所以有此一問。但是當年的事情萬老爺卻難以啟齒，他猶豫許久，轉頭對邢老三說，“三哥，你來說吧?！?
“那有什么，”邢老三是個天生的惡人，自然沒有萬老爺那許多顧忌，當下把十七年前的事情一一說來。
“馮先生你也知道，咱山里面的營生見不得人，這件事說起來跟咱們的營生還有不小的關系?！?
“當初我邢老三在大名府犯了案，被發配到太和縣這窮山僻壤來，我老三脾氣差，跟那個營頭柳大牙不對付，差點被他當眾打死?！?
“當時萬老太爺還在軍營里當差，看我老三還是條漢子，就救下了我，從那以后我就跟在老太爺身邊，后來又跟了二爺。”
“后來二爺跟風大哥認識了，風大哥領頭我們做起了南北跑貨的生意，開始大家也只是運些布匹器物，二爺家的布匹生意就是那時候起步的?！?
“再后來風大哥不知道從哪里找的能人，摸到聚馬山里有鐵礦，回來跟二爺商量。這種東西可是暴利，平時都是官家在管著，咱這些老百姓哪里找得著？可是風大哥帶我們去看了，著人挖了一個洞，里面還真是出了硬石?！?
“當時大家沒做過犯法的生意，我和二爺都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風大哥的意思堅決，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窮死褲腰帶上別個棒槌，富了才知道脖子上面是個腦袋，大家下了決心一起搞，就出了礦?！?
“這事只有我跟二爺知道，連老太爺也不知道，后來我找了個由頭跟老太爺告了假，便去了山里幫風大哥。我們招了一批草莽漢子，打著山賊的名聲嚇退了過往聚馬山的人，便起了現在的風頭寨子?！?
“十七年前的事，便是咱們寨子已經起來了，做的正紅火的時候，雖然二爺一直小心提防，但是這總歸是萬家的生意，當時咱們路子還沒跑熟，很多地方都要動用萬家的商隊，最終還是一個不小心，讓大公子知曉了這件事情。”
邢老三說到這里，咽了一口唾沫，端起茶盞來狠狠地喝了幾口，然后把茶盞重重地落回去，繼續道：“說起來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但是大公子是個不講情面的人，這本身就是殺頭的事情，他但凡講點親情，想著二爺是他同父同宗的兄弟，也該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誰知他竟要二爺毀了鐵礦，跟他去府衙認罪，不然他就要去官家告發。”
“那時候老太爺已不在了，大公子就是萬家的家主，他做的決定我們都沒法更改，晚上帶了人，把二爺綁了，說是天一亮就要送官。”
“多虧我們在二爺身邊留了兄弟，偷偷跑去山里跟風大哥說了，那我們怎么能見死不救。風大哥和我帶了咱們二十來個兄弟，當天夜里趁著黑摸過來，有家里的內應開了門，咱們一路殺進去，把大公子連家眷十三口，大公子的夫人陳氏娘家二十八口全都殺了，這才把二爺救出來。”
這個血腥的故事從邢老三的嘴里說出來，卻顯得就像是里短家常一樣平淡，馮先生雖然也是寨子里的人，但是還是聽得眉頭緊皺。
這正是萬老爺藏在心里十七年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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