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江南愈發潮濕了起來。
蘇沫放下手中的賬單,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支起關閉的窗戶，一陣冷風襲來，蘇沫混沌的大腦也清醒了不少。雨水順著半開的窗戶滑落，發出“嘩嘩”的水聲。窗外的梅花也盡數被雨水浸濕,看起來頗為可憐。
蘇沫伸手，輕撫了一下窗邊的梅花，濕滑的觸感,很是舒服。
院中的桃花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和梅花枝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蘇沫輕嘆一聲,這些桃花是她找人從別處移栽到院中的。
每次看到桃花，她就會想起自己和姐姐在桃花樹下的情景。想起自己無意識的求愛，蘇沫臉頰紅了紅。被姐姐調笑的日子，真的很懷念呢。
不知道京城那邊有沒有像這裏一樣，陰雨連綿呢。
順手摘了一朵梅花放在手心，輕輕嗅了嗅，一絲淡淡的香氣傳入鼻尖，聞著渾身舒暢。蘇沫舒展著四肢，發出一聲舒適的輕嘆。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了，蘇沫看了一眼門口，是自己的丫鬟，紅兒。紅兒端著一碗姜湯走到書案前，找了一個空閑的地方放下了托盤：“小姐，最近天氣多變，我給你熬了姜湯，喝下驅驅寒吧，免得病著了。”紅兒從兩年前開始照顧伺候她的人。也是一個可憐人，好賭的爹爹為了還賭債，把她賣去了青樓。她不愿受辱，差點在青樓門口揮刀自盡。她正好路過，就救下了這個倔犟的女子。她不是善心大發的人，只是，看到這個女子眼中的不甘和決絕的時候，猛然間覺得就是自己前世的縮影。不自覺的就將這個女子救下了。后來這個女子執意伺候她，怎么勸說也不聽。蘇沫就由著她去了，紅兒做什么都很認真，也很聰明。有她在身邊，蘇沫倒是省心了很多。紅兒比她大了兩歲，溫和、安靜，和姐姐有些相似。蘇沫自嘲一笑，其實，她救下紅兒最大的理由，就是紅兒和姐姐的那份相似吧。
“紅兒，你可真是賢惠。”蘇沫走到紅兒身邊，看著還冒著熱氣的姜湯，輕聲笑了笑，“誰要是娶了你，那是一輩子的幸福。”
“紅兒不會嫁人的。”紅兒抬起頭，看向蘇沫的眸子，滿是認真和堅持，“從小姐救下紅兒的那一天起，紅兒就發誓，要一輩子跟著小姐，伺候小姐，永遠不離開。”
紅兒眸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彩，蘇沫看得分明，這一絲異樣的光彩，和她曾經看向姐姐的時候，有著驚人的相似。
蘇沫避開了紅兒灼熱的視線，輕咳一聲，道：“你總要找一個人過一輩子的，一直和我在一起算什么。”
“我只求伺候小姐一輩子，其他，什么都不求。”紅兒認真看著蘇沫，眼中的堅定完全不加掩飾。
“紅兒，你這樣可不行。”裝作沒有看到紅兒眼中的情感，蘇沫笑了笑，道，“小姐我還等著把你風光出嫁呢。”
“小姐不是也沒出嫁嗎？”紅兒道，“這些年，追求小姐的人，也不少呢。”
“我啊，”蘇沫晃了晃神，似有感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嫁人。”
“小姐既然不嫁，紅兒就更不可能嫁人了。”紅兒認真地說著。
“你啊，這么死腦筋可怎么是好。”蘇沫嘆息一聲。
“不是小姐說的嗎？死腦筋的人，忠心。”
“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終身大事，別岔開話題。”蘇沫道。
“小姐，紅兒說了，要陪著你一輩子。”
紅兒的目光太過灼熱，蘇沫愈發的不自在起來。
“畫師來了嗎？”不想在和紅兒討論這方面的問題。紅兒對她朦朧的感情，她多少能明白一點。但是她給不了回應，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人填滿了。而且，這條道路，太苦。如果不是她的心已經死死綁在了姐姐身上，她相信，自己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條道路的。所以，她不希望紅兒和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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