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看著一只可憐的羔羊,陷在了獵人的陷阱中,哀鳴并不會激起一個老練獵人的憐憫之心,相反,獵人只會為垂死掙扎的美味興奮不已。
看著如遭雷擊的齊樂人,蘇和淡淡道:“我知道很多規避契約的辦法,但這并不容易,多半是一次性的技能或道具,或者有極其漫長的冷卻期。就算你沒有……有備無患。”
齊樂人呆呆地看著蘇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他久久地,久久地不發一語,低垂的頭顱沒有生氣,唯有睫毛在一動一動地顫抖著,仿佛他已經快承受不住這樣的失敗,泫然欲泣。
這漫長的沉默并不讓人覺得可笑,反而令人覺得可悲。
就像是看著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在賭桌上堆上了全部的籌碼,然后輸得一干二凈。
接下來的一切像是一次機械的重復,齊樂人面無表情地再一次在羊皮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出來的字都因為顫抖而扭曲。放下筆的一瞬間,他好似被人一節一節地敲斷了脊梁,癱軟在椅子上沉默地看著那一輪朝陽。
一輪永遠不會升起的朝陽。
“我可以離開了嗎?”齊樂人輕聲問道,神色里是深深的疲倦。
“隨時可以,不過我建議你多呆一會兒,甚至可以睡上一覺,反正我已經為你調整了這片區域的時間流速,不會耽擱你多少時間。”蘇和像個充分為他著想的體貼朋友,友善地給了他建議。
可齊樂人一秒也不想多呆了,他情愿去面對研究所里的那只怪物,也不想面對蘇和。所以他站起了身,椅子粗魯地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我要走了。”齊樂人固執地說,語氣里有一種發現自己上當受騙后的惱羞成怒。
“如果你堅持的話,請便。”蘇和也不勉強,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色-欲魔女好奇地打量著齊樂人,因為他那簡直算得上失禮的態度。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惡魔,習慣了魔界階級等級分明的氛圍,她并不太理解人類之間的關系,有時候一只螻蟻竟然可以沖著大象說“不”,這在她的眼里實在是很有趣。
平心而論,蘇和算不上一個嚴苛的領袖,如果對比的對象是控制欲旺盛的權力魔王的話,那么他完全是一個隨和的上司,假如要把他與殺戮魔王做對比的話,那他就更是一個完美的上司了——至少他不會瘋起來誰都敢殺,以至于現在躺在熔巖下半死不活。欺詐魔王對下屬相當寬容,有時候甚至是近乎故意的縱容。他很少會指出你的錯誤,但是每一次你犯錯,他都會記得,然而他并不會表露出來,這種態度令人覺得他并不在乎這些。這種略帶惡意的放縱助長了人性里的弱點和自欺欺人,而他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等待著,直到你終于越過了他為你劃定好的界限……
然后你會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哪怕你跪在他的腳下親吻他的鞋尖,苦苦哀求他再給你一次機會,他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這種極致的溫柔與極致的冷酷糅合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矛盾又復雜的人,魔女們青睞他,也畏懼他,就連以放蕩聞名魔界的色-欲魔女,在他面前也顯得規矩多了。至少出現在蘇和面前的時候,她會從衣櫥里挑件不露點的衣服,當蘇和叮囑她衣著得體地招待客人的時候,她也會找件把自己從頭裹到腳的衣服。不過為了表達她的不滿,她不介意用過度服從的執行方式來小小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抗議。對這種程度的抗議,她的上司并不在乎。
他有時候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就像她以為,妄圖欺騙欺詐魔王的行徑會讓人失去他的寵愛,甚至激怒他,可蘇和的反應恰恰相反,他恐怕還在心里給那個膽大妄為的人類加了十分。
色-欲魔女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看著這個可憐的人類在椅子旁躊躇,她看了看蘇和的臉色,禮貌地問道:“需要我帶你出去嗎,寶貝兒?”
“謝謝。”正發愁該怎么離開的齊樂人趕緊說道。
蘇和擱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也支著臉頰,他毫無征兆地問道:“你脖子上的項鏈,是誰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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