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到了寒冷的十二月。
入冬的大阪城陷入了沉寂,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群山、街道、瓦片、頭頂?shù)目追e了雪的巡邏官兵,全都是茫茫然然的白色。
豐臣府邸,仆人架著梯子用掃帚清掃屋頂上的雪,避免層層堆積的白雪壓垮房屋,雪花被掃落的聲音沙沙響,別有一番不知民間疾苦的趣味。
被盆里的碳火烘烤得暖烘烘的房間里有兩人對坐著,小聲的說話。
“鯰尾又受傷了呀...”
少女用帕子沾了溫水,細細擦干凈青年臉上的血污,看著那張俊秀的右頰上漸漸顯示出來的已經(jīng)結(jié)疤的傷口,她金色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心疼,動作越發(fā)輕柔了。
“疼嗎?”
清理好傷口,少女捧著青年的臉,用一種難過疼惜的神情凝視著他。
“不疼。”
青年笑了笑,握住她微涼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捂熱。
確實不疼。
從刀劍里誕生的付喪神,還未能完全壓制刀劍的本能,受傷、流血,只會讓嗜血的刀劍更加的興奮,沒那么容易感受到疼痛。
“倒是你,不跟你的父母一起去南方過冬,留在這里沒關(guān)系的嗎?”
他問,即使在這么溫暖的室內(nèi),她的手仍冷得像一塊捂不化的冰。
“只是一個冬天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少女鉆進他脫下鎧甲的懷里攝取溫暖,無視他被突然的冰冷激的一顫,滿不在乎的回答。
不想和他分開,一個冬天也不想。
雖然留在豐臣府邸,他們也是聚少離多。
青年無奈的抱緊了沒骨頭似的躺在自己懷里的戀人。
“最近秀賴大人都不怎么親手為鯰尾手入了...秀賴大人很忙嗎?”
少女習慣性的把玩他垂下來的長發(fā),溫潤如玉的手指靈活的編起辮子來。
“嗯,畢竟是戰(zhàn)爭嘛。”
提到沉重的話題,青年寵溺的低著頭任她玩自己的頭發(fā),臉頰上的那道傷痕為他增添了幾分英氣和成熟,他一句話將所有事輕描淡寫的帶過。
“戰(zhàn)爭啊......”
少女將她剛編好的辮子解開,長開了的精致容顏上的表情有些感慨又有些憂慮。
“別擔心,秀賴大人已經(jīng)派淀殿的妹妹常高院淺井初去與德川家康的親信本多正純與側(cè)室阿茶局進行交涉,大概明天就能得到結(jié)果了。”
青年安慰似的輕撫少女的臉頰,在她光潔的額頭親了一下,將從主人那里得來的消息告訴她。
“那...是戰(zhàn),還是和?”
少女眨眨眼,感覺額上傳來的溫熱觸感離開,一點也沒被他干擾到。
對于阿初來說,守城那方是姐姐茶茶的大坂城豐臣軍,攻城那方是妹婿將軍家德川軍。
讓這兩個女人結(jié)束戰(zhàn)爭,豐臣家和德川家真會打算盤。
“不出意外的話,是和。”
青年淡淡的預測到。
但只是暫時的。
德川家有意與豐臣家進行和平交涉,不過是為了進行長期戰(zhàn),而寒冬中欠缺糧食,下一場戰(zhàn)爭很快就會來臨。
“昨天,大坂城以西的有大筒炮擊了天守閣,雖然我已經(jīng)盡力了,但仍有幾位天守閣的侍女因此喪命,或被炸得血肉模糊,或被倒塌的房梁當場砸死,炮擊的聲音亦傳遍京都......”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悶悶不樂的說,眉宇間帶著郁色。
“鯰尾,這就是戰(zhàn)爭嗎?”
她仰頭看著他問,金色的眼眸里天真猶存。
會有人受傷、有人死亡。
“...別想太多了,萬事有秀賴大人,他會成功的。”
青年揉揉她的柔軟發(fā)絲,像哄小孩子似的說到,自己的思緒卻飄遠了。
前天晚上,豐臣軍的塙直之、御宿政友率領(lǐng)數(shù)十人的部隊,突襲蜂須賀至陣的陣所,蜂須賀軍死亡人數(shù)達百人,包括了部將中村重成。
但是這次夜襲對戰(zhàn)局沒有太大影響。
青年付喪神想到冬之陣的時候,德川從召集來的大名合共約16萬兵力,豐臣軍才約有10萬左右,不久德川便已經(jīng)全面包圍大坂城的險境,他內(nèi)心其實也沒有底,近期豐臣軍兵力被迫留在大坂城的情況更是讓他感到局勢不利。
豐臣軍將領(lǐng)后叢基次向秀賴大人匯報德川軍開始迫近大坂城之后,進入作戰(zhàn)狀態(tài)的豐臣秀賴,已經(jīng)很久沒有時間撫摸他的愛刀了。
但又想到十四天前傳來的捷報,以及對主人無條件的信任,青年又將自己的擔憂按捺了下去。
那日井伊直孝和松平忠直向真田丸進擊,但是在真田信繁以及七手組猛烈攻擊下,德川軍遭到重創(chuàng),在該天的中午,德川軍全軍撤退。
既然秀賴大人能指揮將士們退敵一次,就一定能退敵二次、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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