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分解成了無數的顆粒,這些顆粒比塵埃更細小,比蛛絲更輕盈,我好像回歸到了物質的本源,化成無數個自己漂浮在宇宙中。
我看到了地球,看到了太陽,看到了銀河……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在逐漸“遠離”。我努力想要回去,可掙扎的力量太過渺小,根本無法抵抗拉扯我的那股巨力。
高速移動中,無數個我被凝成一束,拉伸開來,變成了一根長長的線。然后,投入到了宇宙深處的一片黑暗中。
【用冷水洗了臉,米夏抬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鏡子裏的男人眼裏滿是紅絲,面色慘白,嘴唇只余一層淡淡的粉色。這張臉,任誰看了都是氣色難看,病入膏肓。
他晃晃悠悠走到床邊,撲進被褥裏,額角突突痛著,胸口像是被什么壓著一樣,喘不上氣。
此時已經快要中午,可他別說去樓下吃飯,就是起身走出房間都困難。
就差了一千米,柑縣和厝巖崧,不過差了一千米……這一千米怎么這么牛逼啊,早知道就不來了,高反真是要人命了。
米夏抱著枕頭,眼睛半閉著,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有人敲門。
“來了……”以為是民宿老板來打掃衛生,他撐著疲憊酸軟的身體走到門口。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出現在門外的不是民宿老板慈和的胖臉,而是另一張更年輕、更英俊,更讓米夏朝思暮想的面孔。
米夏一楞,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撲了上去,掛在了對方身上。
“不是說來不了嗎?”他眼裏滿是驚喜。
這幾日厝巖崧大雨,各地都出了紅色預警,政府呼吁大家盡量別雨天出行,就怕遇到山體滑坡。米夏一共五天假,獨自一路輾轉來了厝巖崧,本想跟賀南鳶好好聚聚,結果這都第三天了,兩人離著不過三十公裏,楞是一面沒見。
“我看雨小些了,就自己開車來了。”賀南鳶緊緊抱著米夏,將臉埋進對方頸窩深深嗅聞。
“那多危險?要是遇上山體滑坡、泥石流什么的怎么辦?”米夏一擰眉,退開一些,罵道,“你他媽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還想再罵,賀南鳶定定看著他,猛地傾身吻住他,將他往屋裏推。
米夏嗚嗚叫著,起先掙扎了兩下,后頭干脆反客為主,將人抵到門上邊吻邊咬。
“我……我有點高反,你別讓我激動。”吻了片刻,米夏松開賀南鳶,已經是說話都帶喘了。
賀南鳶親了親他額頭,說:“我帶了藥,你吃了頭就不痛了。”說罷扶米夏到了床上,給他倒了熱水,餵了藥,又去樓下廚房給他點了碗清淡的白粥。
米夏服了藥,吃了熱食,只是一刻鐘便不那么難受了。
賀南鳶冒雨前來,身上衣服都是潮的。米夏催他去洗浴,隨后也將自己的衣服脫干凈,擠進去一道洗了。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間小小的淋浴房裏,肌膚貼著肌膚,一黑一白,分明水溫也不高,米夏卻仍覺得滾燙,燙到仿佛都能聽到“滋啦”一聲淬火的聲音。
“不難受了?”賀南鳶抄了把散落的長發,露出光潔的前額。
水珠落到他褐色的肌肉上,米夏摟住他的脖子:“不難受了,我后天就走了,滿打滿算咱們還有一天一夜可以相處。半年,上次見你還是半年前。我他媽一分鐘都不想浪費。”
賀南鳶沒再說話,吻住他的唇,將他抵到墻上,抬起了一條大腿。
白皙的腳掌勾住結實的后腰,晃動間,腳跟不住蹭著賀南鳶腰間的一塊紅色胎記。那胎記乍眼看去,頗像一只振翅高飛的雄鷹。】
救命啊!!
我心臟狂跳,從床上一躍而起,把候在我床邊的郭銳跟王芳都嚇夠嗆。
“我天,這怎么了,跟詐尸一樣?夢游啊?”
王芳打量著我,不敢近前,還是郭銳過來輕輕推了把我,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見我有反應,忙叫我的名字,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環顧四周,不認識,問:“這哪兒?”我扶著脹痛的腦袋,記憶有些錯亂,“今年幾幾年啊?”
郭銳與王芳互看一眼,郭銳掏出手機就往外走:“我得給他爸打個電話,讓他知道孩子的情況……”
王芳拿手在我面前比了個“五”,問:“米夏,這幾根手指你數得清嗎?”
我看了眼:“兩根。”
王芳連忙縮回手,喃喃:“這眼神都不好使了呀。”說完作勢就要起身喊人,被我一把拉住了。
“五根,五根手指王老師!我沒傻,眼神也沒問題,我跟您開玩笑呢!”
王芳趔趄了下站穩腳跟,罵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調皮呢!”
醫生拿手電對著我眼睛照了幾下,照得我兩眼直冒金星,確認有點輕微腦震蕩,沒啥大事后,就讓出院了。
郭家軒他爸郭銳開車將我和王芳一道送回了學校,下車前還特地叮囑王芳有事再給他打電話。
“米夏,你爸說晚點給你打電話,你記得接。”郭銳叮囑完王芳又看向我。
我撇撇嘴,敷衍道:“嗯嗯,再說吧。”說著先一步進了學校大門。
“欸你這孩子!”郭銳在后面叫,我只當沒聽到。
王芳將我送到了寢室樓下,道:“你回寢室好好休息吧,今天的晚自習就不要去上了,等會兒我讓宿管阿姨給你送飯上去。”
我點點頭,裹了外套,做出一副虛弱的模樣:“王老師,我這腦震蕩也不知道幾時能好全,您看明天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上課了?
“明天你要是走不動道,我親自來接你去教室也是可以的。”王芳冷冷打斷我的癡心妄想。
是了,她執教十多年,遇到的頑劣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這點小心思。
我表情一收,嘖了聲,也不裝了,擺擺手道:“那我還是自個兒去吧,謝謝王老師好意了。”說著腳步麻溜地往樓上跑去。
郭家軒那腳著實有些厲害,吃完宿管阿姨端上來的飯,我突然覺得一陣頭暈反胃,就爬床上躺下了,連手機都沒玩。
大概躺到九點,手機鈴聲響起,我從枕頭底下掏出來一看,是米大友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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