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紅墻琉璃瓦，九曲十八折。

小黃門兒無聲地列隊(duì)垂頭走過。

宇文昌仰起頭看了看天兒，隨后將手裏的密信揣進(jìn)胸前。

他無法抑制住興奮，只好在殿裏來回踱步。

小五擱下手裏的茶盞，不悅地皺眉：“皇兄，能不能別晃悠了，晃得人心煩。”

宇文昌笑呵呵地快步走到她身邊，還好心情地給她拿了塊兒桂花糕親手餵給她。

小五納悶兒地看過去：“皇兄別嚇我，你這是什么情況？”雖這么問，還是湊過去吃了一口糕。

宇文昌放下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兩指捻了捻碎屑。

想了很久還是說了出來：“阿元給我出了個(gè)主意。”他亮著眼看過去。

“什么主意？”小五對此不屑一顧，又因?yàn)樗尾撬詈玫呐笥眩躁P(guān)心了一嘴。

“她要舅舅現(xiàn)在就派人去老三封地查賬，還要放出消息令老三知道。”

“這什么意思？”小五抬手撓了撓眉尾上的痣，然后互相想到什么，“然后叫你放低息印子錢？”

“小五真聰明。”此時(shí)正是宇文昌開心的時(shí)候，他眉眼彎彎地看過去，“只要老三上鉤，他這輩子就休想再回汴京了。如今國庫空虛，父皇對財(cái)政最是上心，他公然借貸妄圖在地下賭莊以小博大，堵自己那爛腚赤字，一旦有了實(shí)證，他此生將再無緣皇位。”

小五又撓了撓額頭，平視看他：“三皇兄不是還有景家嗎？”

“這就是最妙的一點(diǎn)，”宇文昌站起身，又開始在小五眼前晃，“阿元說，她以項(xiàng)上人頭作保，以后景家絕不會(huì)再給他錢了。”他痛快地笑了幾聲，“連景家這種商賈出身都視老三為棄物，本宮又有何懼？”

小五聽了，只懶洋洋地“嗯”了聲，“那我再告訴皇兄一個(gè)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宇文昌轉(zhuǎn)過身。

“英國公為了張升之事，已上書對父皇施壓。若父皇高高提起，輕輕放下，絕對會(huì)傷了軍心。英國公為國征戰(zhàn)半生，半個(gè)嫡系子嗣都無，父皇必定要給他個(gè)慎重的交代。我之前沒和你說，是怕你慌了手腳，又干些沒用的事畫蛇添足，給父皇平添煩躁。”小五吸了吸鼻子，像講一件閨中趣事那樣說了。

宇文昌瞇起眼，看向小五：“為何你總是這樣信賴父皇？”

小五嗔他，“可能是我此生無緣皇位，反倒看得清吧，只要皇兄勤勉不作妖，皇位肯定是皇兄的。”

她隨手撥弄了幾下眼前的茶寵，又狀似無意地提點(diǎn)了他一句，“別忘了，靜妃膝下還有一個(gè)小八呢，千萬穩(wěn)住了她。”她站起身，“給人留些希望，才免于將人困于絕境，再使人絕處逢生。”

宇文昌突然想起宋伯元在信裏平白叫他去帶小八騎射，再配上小五這幾句話，立刻退敗地?fù)狭藫项^。怎么這世上聰明人這么多，就不能多添他一個(gè)呢？

——

宋伯元在街上晃了一會(huì)兒，終于等來了衛(wèi)沖。

他跑得氣喘吁吁的，小臉上都是汗。

宋伯元嫌棄地給他扔了塊帕子，“擦擦。”

衛(wèi)沖笑著接了后，對她使使眼色。

宋伯元將袖子裏的小瓶遞到他手裏，“今夜你就迷暈他，令他明日在全城面前出丑。”

衛(wèi)沖接了后，問她：“咱們直接把他綁了揍上一頓不是更簡單？為何弄這么麻煩？”

宋伯元伸出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就叫用其人之道，還之彼身。他不是爛嘴丫子嘛？我就要他也嘗嘗為萬民唾罵的滋味兒，報(bào)了這個(gè)仇，我再去要利息。”

衛(wèi)沖放下手裏的帕子，看向她：“什么利息？”

宋伯元壞笑著看向衛(wèi)沖：“當(dāng)然是狠狠揍他一頓了，不在全城面前給我娘子道歉，我必令他生不如死。”

到了晚上，宋伯元自打知道抓她那幾個(gè)都是自己人后，也不躲了，還偷著帶他們?nèi)シ畼情_了包廂看熱鬧。

孫星單腳踩在欄桿上，苦著臉皺著眉頭看底下被灌醉了酒的人正像瘋了似的拉著舞女跳舞。

宋伯元給那一身正氣的人面前推了杯酒，那人忙沖她擺手，“抱歉公子，我滴酒不沾。酒精是人瘋魔之引，實(shí)乃天底下最惡毒的東西。”

孫星聽了他這話，一把將他面前的酒杯提起，自己喝了后看向宋伯元：“他就那樣，假正經(jīng)，公子別管他。”

宋伯元笑笑，卻愈發(fā)對他感興趣，她問：“你叫什么名？”

“祁卜。”

還是那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宋伯元稍微往他那方向挪了挪，“我今晚打算迷暈他，就用孫星給我的藥，然后令他只著胯褲躺在朱雀大街，受萬人指點(diǎn)，你覺得可否？”

祁卜想了想，問她：“公子為何做出此等有悖道德之事？”

“他辱我娘子名聲。”宋伯元淡淡道。

祁卜立刻拍案而起，倒把宋伯元嚇了一大跳。

“怎會(huì)有如此惡毒的男人？既已占了世上最好的資源，還要用最惡毒之語，編排天生與之力量不想等的女人，以此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如此之人，公子該叫他什么都不穿才好！”

宋伯元挑眉，原以為祁卜是個(gè)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他還是個(gè)能與人共情的人。

她又往他那頭挪了挪，“然后，我打算揍他，揍到他愿意給我娘子道歉為止。”

“可是，”祁卜不自在地?fù)噶藫甘种福按竽镒硬辉撌蔷凹遗畣幔烤靶鄄灰彩蔷凹胰耍俊?

宋伯元突地自在靠向椅背，她咪蒙著眼，輕聲說：“可能，別人家女兒在他眼裏就不是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