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聞言后思索了片刻,最后坐回坐席,不再出聲,看樣子是同意郭嘉觀點。而賈詡則是微微睜了睜眼睛,略微詫異地投向郭嘉:照著上次郭嘉說孫策的言辭,這次對劉景升,郭嘉可是相當(dāng)客氣了。也不知荊州是不是有他什么親戚朋友在,居然讓他如此口下留情。
曹操聽完兩位主要謀士的建議后,把目光投向荀攸和賈詡,以目詢問。
荀攸不出聲,只是略點了點頭。賈詡像是才睡醒一樣,跟曹操說:“宛城張繡可為許都屏障,主公但取袁紹無憂!”
曹操“啪”的一合手,然后抓了一把的令簽,語氣鏗然:“傳令三軍:即日起整飭兵馬,年后兵發(fā)官渡,對峙袁本初!”——
建安五年的春節(jié)蔡嫵過的絕對算不上是舒坦,因為大節(jié)過去沒多久,連元宵節(jié)都不到,曹操就校場點兵,準(zhǔn)備發(fā)兵官渡。而他曾經(jīng)派去的前鋒,臧霸、于禁等已然率部在年前至瑯琊、東郡,自東防守,與袁紹部有過幾次小范圍交鋒。
而此次的點兵,曹操更是下足了功夫,基本上許都在一場點兵后就只剩下了必要的防務(wù)軍備和一些老弱婦孺。能帶走的能上戰(zhàn)場的兵士,這次都被調(diào)上了戰(zhàn)場。曹操這次甚至狠下功夫,把自己家裏孩子能拎的全部拎上了點將臺。從曹昂開始一直到十歲的曹植,可上馬可挽弓的一個不落,統(tǒng)統(tǒng)將被帶上了官渡戰(zhàn)場。
蔡嫵從郭奕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時,相當(dāng)震驚地楞了很久: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魄力這種胸襟這份膽量的。曹操這回看著當(dāng)真有些破釜沈舟的氣勢,都賭上全家族了。
可是回過頭,看著倆眼冒星星地郭奕跟嚷嚷著也要隨著一道去戰(zhàn)場的郭滎,蔡嫵忽然就覺得頭疼了:這倆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奕兒是因為同窗啥的都走了,他一個人孤單,心裏羨慕也有情可原。但小的那個是怎么了?曹沖還呆在許都呢,再說了曹操就是再沒人,也不可能把親信手下的一四歲孩子帶上。那可不是恩寵,那是猜忌!
蔡嫵苦口婆心地勸了良久,許出去無數(shù)好處后,郭奕兄弟倆總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消了跟著一道征戰(zhàn)的念頭。郭奕還抱著被蔡嫵賠償?shù)拿朗潮P子,相當(dāng)不滿地說:“可是,娘,你不是都能和丁夫人她們在一起嘀嘀咕咕謀劃什么嗎?為什么兒子就不行呢?”
蔡嫵楞了楞,有些困惑地看著大兒子:話說她們這群夫人們搞的這事絕對是秘密進行的,連奉孝他們那群人都瞞著不告訴。為什么現(xiàn)在奕兒知道了呢?
“奕兒,你是從何得知娘在……呃……準(zhǔn)備什么的?”
郭奕眼睛一亮:“您真的在準(zhǔn)備呀?本來奕兒只是胡亂猜測,想這么說著詐詐您呢,不想竟然是真的。娘,奕兒能幫你們什么忙嗎?”
蔡嫵抿起嘴,眼瞪著郭奕說了句:“你幫我保密。不許讓其他人知道就好。如果再有余力,就在不去讀書的時候少給我惹點事,讓我省省心!”
郭奕一下子蔫兒了,聳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外,臨了頗為不甘地問:“真的不能?”
蔡嫵搖頭:“你又不會,忙也是忙倒忙。”
郭奕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兒,心話說:到底搞什么我還不會?不會我不是可以學(xué)嗎?
結(jié)果等到謎底揭曉那一天,郭奕發(fā)現(xiàn),他老娘告訴他的你不會,真的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xué)得會的。
許都幾十位夫人在曹操點兵完畢后,竟然就在校場不遠處聚集,各自身后帶了帶有三五個或□個的醫(yī)者打扮的仆僮。年齡從十四五到二十多各有不同,只是看神情看舉止,這幾百個絕對都是經(jīng)過數(shù)月訓(xùn)練出來的,可以上戰(zhàn)場的軍醫(yī)。
曹操帶著一眾點將后的大隊出來校場口的時候看到這個情景,異常的詫異。當(dāng)先站著的是他的夫人丁氏,而之后基本上許都叫的出名叫的上號的夫人們皆在其列。
初春的料峭寒風(fēng)中,這群女人很安靜很安靜地站在道旁。沒有往日裏依依惜別的癡纏,也沒有平素裏夫君將離時滿是不舍的眼淚。
曹操一眾人被這情景弄得有些發(fā)懵,正搞不懂自家媳婦兒們在做什么,就見為首的丁夫人沖身后一個侍女招了招手,侍女會意,把一個托盤奉到了丁夫人手間。
丁夫人佇立道邊,神色從容地看著曹操他們的戰(zhàn)馬向前,目光平和地等待他靠近。在相距百尺的時候,丁夫人移步道中,手舉了托盤過頂,裙裾未撩,就這么直直跪在了道上。
這下不止曹操那群要出征的將領(lǐng),就連出主意的蔡嫵都有些發(fā)傻了:丁夫人,你這算是擅該劇本,咱們說好的,不是這么來的。
可是前頭丁夫人都聽不到了,而且人家已經(jīng)做出來這事,你就是攔也晚了。于是后頭夫人裏在蒙了一下,互相對看幾眼后,以見機最快的曹仁家莊夫人為首,一個個也跟著到了路中間,“劈裏啪啦”跪了一地,蔡嫵是躲在丁夫人身后,邊跪邊腹誹著自我安慰:我這不是歸那個人,我這是跪謝許都那些將要出征,浴血奮戰(zhàn),護衛(wèi)許都的將士。這一跪,不冤!
曹操那邊群人都有些傻眼了,眼瞅著這“呼啦啦”跪了一地的貴婦,一個個頭疼費解地翻身下馬。曹操有些著急又有些困惑的大步走到丁夫人跟前,剛要出聲問一句這是怎么回事?就見丁夫人已經(jīng)聞聲抬頭,眼看著曹操一字一頓:“曹門丁氏攜諸夫人代許都上下婦孺跪謝許都出征將士!”
曹操呼吸一滯,將問出的話也停在了唇齒間。良久,他才伸出胳膊,想是要架起丁夫人,卻被丁夫人輕輕掙開,把托盤往他面前舉了舉。
曹操遲疑地看了眼托盤,最終一把撩開托盤上的紅布。顯出下面一方折迭整齊的軍旗。
曹操眼睛閃了閃,當(dāng)著幾千雙軍官謀士的眼睛“唰”的一下展開了旗幟。
紅底黑字,杏黃旗邊。旗上鐵鉤銀劃,力度萬鈞的纂字:“漢司空:曹”。四字三一排列,全部精繡而成,字體立整,氣勢如虹,仿佛要破空而出般。
曹操瞇了瞇眼睛,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待仔細看定后,又發(fā)現(xiàn)這旗幟下頭有用同色絲線繡起的不甚顯眼的陌生筆體,一個個蠅頭大小,篆著諸如曹門丁氏、曹門莊氏、于門侯氏、張門夏氏的字眼兒。
此時若后頭那些高級將領(lǐng)目力好,看的仔細,一定會在這字上頭發(fā)現(xiàn)和自己平日衣服上繡工及其相似的針腳和如出一轍的繡法。
曹操定定地盯著軍旗看了良久,臉色從最初的驚喜變到后來的正經(jīng)再到現(xiàn)在的莊重。
他直起身子,展平了旗子,聲音沈厚地說道:“孤代許都將士收下這份大禮。”
丁夫人沈默了下,把托盤放到地上,低低地伏了下去,首放于掌,用只有曹操聽到的聲音說:“你和孩子們一定得回來!無論如何,孟德,請一定帶著他們,平安回來!”
曹操身子僵了僵,目光變得有些微微濕潤。他張開口,極其鄭重地向丁夫人保證:“好。”
丁夫人低著頭笑了笑。站起身子看著曹操,眨眨眼睛,趁著所有人不註意有些狡黠地低聲問:“你覺得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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