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吃過晚飯，斯內普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批改一年級的魔藥作業。然而一年級的論文是根本沒法看的，就像二年級三年級以及許多其他年級一樣。實際上一年級當中只有兩個人的作業可以被稱為論文。斯內普在翻到哈利·波特的名字時心裏一緊。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和格蘭杰不同，他不喜歡旁征博引，卻能流暢的寫下大段的論述，而某個學者教授的引文仿佛只是被特許來作個腳註，隨聲附和他的觀點罷了。斯內普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種荒唐的感覺，但哈利的文字似乎就是蘊含著某種莫名的可以博得人信賴的力量。

斯內普痛恨波特的作業，因為那是妨礙他鄙棄波特的東西。

他握著羽毛筆懸停在作業上方，掙扎著要批下什么樣的分數。剛準備下筆，一陣敲門聲響起來，他就像是做壞事被抓了現行似的嚇了一跳，一滴墨水落在羊皮紙上，斯內普急忙用魔杖擦了下去，生氣地說一句：“進來！”

“教授。”

他當即就后悔了，“出去！”一面拉過另一份作業蓋在哈利的論文上，卻把自己弄的更生氣。

哈利很無辜的站在原地，“我是來抄書的。。。”

“格蘭芬多的休息室被白癡擠滿了嗎，還是你又迷路了？”斯內普坐在辦公桌后面虎視眈眈，“我什么時候說讓你來這兒抄書！”

“你不需要監督嗎？我怕明天您會說我是用了自動抄寫魔法什么的。”

“你會用嗎？”斯內普不屑地‘哧’了一聲。

“會一點兒，教授——”

“行了行了！你要抄就快抄，不許出聲！”斯內普氣沖沖地埋頭去看那篇不知是誰寫的倒霉作業。

哈利笑笑，在小桌子前安頓下來，不緊不慢地拿出東西抄寫。他一點兒不著急，就是在這兒呆一晚上也無所謂。

斯內普對著作業看了好久也沒看懂那上面說的什么，干脆狠狠地批下一個不及格。然后想起之前波特的作業還沒有評分，又悻悻地翻出來擺在面上，前思后想，最后咬著牙寫下一個e。

昏暗的房間裏，兩個人一言不發地做著自己的事，只聽得到羽毛筆滑動的沙沙聲，羊皮紙翻動的聲音，鐘表齒輪的運作聲，還有兩人起伏的呼吸聲。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斯內普終于批完了作業，他揉了揉眉骨，一抬頭才發現波特還在。真的安安靜靜的，眼睛在書本和羊皮紙間游移著，一只手撐著太陽穴，另一只手快速的抄寫，偶爾停下來舒展一下頎長的手指，翻檢自己的進度。他的頭發比他父親的整齊不少，燭光映著的那張和緩專註的臉也不似詹姆·波特的浮躁，別人都說那雙祖母綠的眼睛像極了莉莉，可其實也并不那么像。

突然間那雙眼睛對上了自己的，斯內普皺起眉，重新低下頭去。他無法習慣那雙眼睛裏的笑意，他無法接受，他的世界裏向來沒有這樣的色彩，如果曾經有過，那也是被他親手摧毀了。可是波特的眼裏總是含著那樣的笑意，不論斥責還是懲罰都不能抹除。為什么？難不成自己還是什么惹人喜愛的東西嗎。恰恰相反，他有自知之明。那么他至少可以保有痛恨的權利吧，這畢竟是他最后的權利。

“已經到了宵禁時間了，鑒于你要通過走廊回寢室，格蘭芬多扣10分。”斯內普輕聲說道，沒有抬頭。

“如果不想被扣分。。。我是不是只能在這兒呆一晚了？”哈利微笑著放下筆。

“滾。”

哈利垂下眼睛收拾好筆墨，把沒抄完的東西和書都留在了桌上。“晚安，教授。”沒有得到回應，他只是又笑笑，背著書包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哈利晚上只要有空就會自覺自愿地去斯內普辦公室抄書。斯內普每回都不理睬他，他也不說什么。默默的抄寫，過一兩個小時就離開，臨走前道個晚安，兩人竟然也相安無事。而在魔藥課上哈利也收斂了許多，起碼沒有再制造任何殺傷性物質。

“我覺得最近你和斯內普的關系變好了。”萬圣節的晚宴上，赫敏很開心地說。

“這你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羅恩咕咕噥噥地問，嘴裏塞滿了吃的“我看他還是照樣扣哈利的分。”

“我是說哈利單方面的采取了更好的方式，斯內普也就不那么生氣了。”

哈利可能會讚同赫敏的說法，但是他現在有別的事兒要擔心。萬圣節前夜正是奇洛把巨怪放出來的那晚，他記得斯內普就在那個時候遭遇了路威的襲擊。

“巨怪——！”奇洛果然如期而至，“在地下教室裏——我-我以為你知道——”說著昏倒在地。禮堂裏登時陷入一片混亂，鄧布利多立即起身維持秩序，命令各位級長組織好學生回休息室。哈利緊張地跟著走廊裏的人流，他看到斯內普早在鄧布利多說話的當兒就悄悄往三樓去了，于是抓住機會，趁著赫敏羅恩不註意一貓腰擠出了人群。

“哈利？哈利去哪兒了？羅恩？”赫敏一回頭就不見了哈利。

“什么——哈利？天吶他剛才還跟著我們呢。”

“上帝，他不會又走丟了吧！”

“應該不會，這么多人呢，可能只是擠散了。哦哦哦踩著我了——我們先往前走吧。”

哈利匆匆往三樓趕，剛進入走廊就聽見了狂躁的狗吠聲，盡頭的門半掩著。哈利的心跳得飛快，按照歷史來看斯內普不會受重傷，但現在他的出現顯然已經顛覆了歷史，不能再完全指望命運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