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回來了，不止燈光，回來的還有伊塔洛斯身上的冷香。
更多出濃烈的鐵銹味。
睜眼時，伊塔洛斯就站在床前。
仍然是深夜時分，卻還是能看見他渾身的血，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本來還需要兩三天才能處理完，但我聽不見你的聲音，看不見你的眼睛。”他說，“舍不得讓你一直沈睡不醒。對我來說，那一切就是懲罰?！?
郁封皺眉。
伊塔洛斯反而笑了：“我去洗干凈……我會回來，稍微等等我。”話是這么說，但郁封沒有回答之前，伊塔洛斯沒有轉(zhuǎn)身離開的打算。
“過來，沒讓你走?！?
出口的聲音沙啞低沈，是被藥劑嗆過遺留的不適。
伊塔洛斯走近，那身血色就更顯眼了。
郁封頓住，目光在他周身仔細掃了一圈。
“害怕么？”伊塔洛斯意味不明。
“你不如問問自己?！庇舴饽眠^手帕，去擦他臉上的污痕。
“你是在關(guān)心我，還是在擔憂我傷害了別人？”伊塔洛斯垂頭，束在腦后的銀發(fā)不再亂晃，只有額前碎發(fā)微微擋了眼。
大部分快干了，擦也擦不干凈。
郁封將那塊帕子摔在他胸口：“你覺得我在意你殺了多少無辜者？”
“可那不是無辜者?！?
“隨便吧，我不在意他們什么身份。”郁封扯著他的衣領(lǐng)，要他俯身更近，“但你不該自作主張?！?
驅(qū)魔人來莊園必然是有所察覺，郁封還記得那些事，雖然目前為止記憶大多模糊。伊塔洛斯身上的痕跡跟他們脫不了關(guān)系就是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這樣我們就不會有任何可能分開?！?
郁封不理解伊塔洛斯話中的意思，他也不想去想，雖然對方說得足夠直白。
他說：“你這樣子很難看?！?
“我去洗干凈就好?！?
郁封皺眉，心中不適，耐著性子多說了兩句：“洗得干凈嗎？太臟了，你手上該有血嗎？”
那塊手帕在伊塔洛斯手中攥著，不松不緊。郁封從他手中抽出，翻到干凈的一側(cè)，去擦他的眉眼，然后是雙手。
伊塔洛斯任由他弄。
今夜死在他劍下的人看來不少，血跡擦了一層還有一層，那些干涸的，粘稠的。絲綢用力的擦拭下，它們在伊塔洛斯眼周暈染開。像初嘗欲望的妖冶鬼怪，攝人心魄。
擦不干凈了。更何況，這只是虛浮外表的附庸品。
誠然，在他眼中大部分時候伊塔洛斯的形象都是討厭的魔鬼，伊塔洛斯游離在外的態(tài)度多于他參與其中，但他幾乎沒有對人類動手。偶爾有那么幾次也不是下死手，正如他們初見時，他還為此擔心過很長一段時間。
道德感的束縛是他那些行為的解釋。
幾分矛盾的道德感。
這不難猜，本身具有神格當然對世人格外偏愛，但成為魔鬼之后又怎么時刻堅守底線。
伊塔洛斯就是在意，他記得這回事，不僅如此，柏溫也在意。
事情閃電般串聯(lián)，那些不想去想的東西頃刻間浮出水面。
因為柏溫首先接觸了驅(qū)魔人，導(dǎo)致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他們被迫分開。分開的緣由極大可能與‘底線’或者‘道德感’之類的有關(guān)。
但具體是什么，郁封不明白。
伊塔洛斯扣住他的手，擠入指縫抓牢：“為什么呢？”
這是關(guān)鍵之處。
為什么他，亦或者柏溫會認為伊塔洛斯不該手染鮮血呢？
柏溫的身體記憶在這時幫不了他。
他怔怔看向?qū)Ψ剑锍鼍洌骸拔也幌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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