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禁欲，因此弟子皆是住在山峰上的無數(shù)山洞裏，用隔音隔視符往自己住的山洞裏一貼當門用。
也不怕有什么小偷，劍修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那時時刻刻佩在身上的劍，山洞裏大多就一簾草席鋪在地上。
小小的山洞裏空蕩蕩、黑漆漆，乞丐見了都落淚，小偷見了全要跪。
相比之下，首席的待遇倒是好上一些——也僅僅是好上一些罷了。
蘇城住的山洞好歹要比其他弟子大些，一室一廳五十平“大豪宅”，整體從平面看是橫著的8，左面是二十平的小廳，右邊是三十平“豪華臥室”——比起別人，裏面好歹有一架竹架子床。
中間有著極小的，僅能容下一個成年人彎腰的小門過道，連通著臥室和客廳。
小門過道被安上了厚厚的青色珠簾，頗有一絲雅致，也阻隔了他人窺視。
月明星稀。
一個女人安靜的坐在首席住的山洞小廳裏，面前是一個小藥爐，爐上架著小茶壺。女人緩慢扇著小風，面色很是認真，額間碎發(fā)被熏出的汗打濕了也渾然不覺。
修長的手指尖因為常年和藥打交道有些微微發(fā)黃，還有點硬邦邦的繭子，此時正有條不紊的往茶壺裏拾撿著草藥。
沒有稱量的儀器，事實上，女人也根本不用什么稱量儀器——許婧辰給蘇城煎了十年的藥，那方子的計量閉著眼睛都能用手摸出來。
“當歸……苦蓮……”
在即將拿起一包粉末時，女人罕見的停下了手。
她垂眸似是在想著什么，心裏更是掙扎異常。
許婧辰想起剛才宗主師兄的吩咐，又轉(zhuǎn)眼想起青年眉目彎彎的樣子。
那包紅色的粉末無聲的放在桌上，似乎是宗主師兄那雙發(fā)冷的眼睛在直直看著她，又像是無數(shù)將要死去的弟子死不瞑目、譴責她為什么還不放。
放……？不放……？
糾結(jié)的很。
最后，許婧辰咬咬牙，閉上眼睛狠心往茶壺裏倒了一小撮。
藥湯顏色本來就很深，紅色的粉末很快融了進去，看不出與之前有什么差別。
她似乎可以想到溫和的青年身體因為之后長久喝著這藥逐漸衰弱，最后垂死在病床前的樣子。青年不會想到是最好的朋友要毒死他——也許在臨死前還會寬慰的微笑著、告訴她不要太傷心。
又或者，青年中途忽然知道了是她下了藥，露出驚訝不已、也是失望至極的眼神看著她。
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后是做不了朋友了吧？
許婧辰有些失落，掃了眼那滿滿當當?shù)乃幫搿?
楞神良久，她想倒掉這東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端起來。
“咳咳咳咳——”
洞口傳來青年劇烈的咳嗽聲。
許婧辰瞳孔驟縮，像是被藥碗燙到一般，猛的松開手指，那碗落在桌子上。好在才端起半寸，碗落在桌子上并沒有碎，只是“錚——”的穩(wěn)穩(wěn)落在上面，裏面的藥湯震了震，撒出一點，但還有大半。
給青年順氣的少年看見山洞裏坐著的許婧辰驚喜道“還好許暴龍你在，師兄剛才似乎是受了寒，又咳嗽起來了。”
女人此時還在楞著，渾身只覺得發(fā)冷，一時間竟聽不見少年冒犯的稱呼。
宋缺有些奇怪許婧辰此時古怪的反應，但眼尖的看見旁邊的藥碗“這是給師兄煎的藥吧？”
“是……”女人頭腦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答道。
少年順手拿了起來，遞給仍然有些咳嗽的青年。
青年剛剛接下，許婧辰忽然緩過神來尖叫道“不要!!!”
青年被喊的一激靈，險些把藥灑了出去，但好在手拿的穩(wěn)。
看著青年疑惑不解的目光，許婧辰勉強壓下心虛，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還，還沒放冰糖。”
青年啞然失笑“那有什么關(guān)系？”然后將那藥湯一飲而下。
果然藥到病除，青年慘白的面色逐漸有了些許血色，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劇烈咳嗽了。
許婧辰的手不經(jīng)意間緊張的捏著自己衣袖的邊角，垂眸聽著青年溫柔的感謝。
怎么辦……？蘇城已經(jīng)喝下去了，但好在劑量尚小，之后她也不會再用了，好好用藥理調(diào)節(jié)總能恢覆青年的健康。
女人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強調(diào)著，好像這樣就能獲得片刻心安。
“師叔……？”抬首正對青年無比關(guān)懷的目光“師叔是有什么心事嗎？不如說來聽聽，總比憋在心裏自己難受好。”
不要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對她說話。
不要露出這樣在乎的眼神。
明明她剛才是想要殺他的啊。
女人越發(fā)慌亂，只是沈默著，沈默著，在青年要岔開話題的時候終于開口道
“看了一本話本子，裏面的故事很是讓人難過。”
她故作冷靜的要將一些話本子裏見的、現(xiàn)實裏有的東西亂說一氣，好像要把心裏藏的東西一股氣全說出來。
一旁的少年戲謔道“還有讓許暴龍感時傷秋的話本子？”
女人心裏很是疲憊，懶得跟宋缺斗嘴，只是自顧自講起現(xiàn)編的話本子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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