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奶孫倆撐傘離開,換好衣裳的顧心安重新拿起藥包,打算去廚房煎藥。
顧青青靠在床上,問道:“心安,方才那把傘是誰的呀?”
那是把油紙傘,村裏大部分人是買不起的,即便是開著藥鋪子的胡家也不會有這種價格昂貴的傘,她有些擔心少年是不是把人家不小心掉落的東西撿回來了。
“是胡家借給的我的。”少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連忙將胡英子幫他抓藥的過程講了一遍,說:“姐姐放心,我明日就把它還回去。”
“這樣哦。”顧青青還是第一次聽說楊柳村有胡英子這號人物,覺著人還挺不錯,便道:“那行,等姐病好了,明天跟你一起去,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嗯!”少年點頭應著,然后提上竹燈籠去了廚房。
漆黑的院子被微弱的火光稍稍照亮了些,雨水如絲線般落在房頂,劈裏啪啦響成一片,聽得床上的人有了些困意。
廚房正對著房間的窗戶,顧青青就這樣半窩在榻上,看著窗外顧心安忙碌的身影。
少年近來像是又長高了,身形雖然看著還是很消瘦,但做起事情來卻十分利索,一點也不含糊。
這讓顧青青不禁想起了她與顧心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他們也像現在這般,一個在外面忙著,一個在床上躺著。
只是那時的少年并沒有如今的這般放松,他一雙眸子裏滿是緊張與怯懦,只敢遠遠地站在門前,問自己餓不餓。
顧青青那時候也害怕,還猶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然后她就看見陌生的少年端著一碗煮好的粟米湯唯唯諾諾地來到跟前,明明很恐懼,卻還是極力地擠出一絲笑容說:“我剛煮的,姐姐先吃……”
她神情恍惚,呆呆地反問了一句:“有毒嗎?”
脫口而出第一句話,就差點將眼前的小少年嚇哭。
至今,顧青青都還記得當時那個看起來無比可憐而又膽小的顧心安,被她一句話問得眶裏眼淚打轉,卻硬生生憋住沒有掉下來的樣子。
她覺得他好傻,卻又……好叫人憐惜。
*
夏季的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便到六月份去了。
顧青青自那日在集市發病后,身子虛弱了許多,除了在家做做玩具,餵餵雞鴨外,基本上沒有出過門。
兩塊田地裏農活被顧心安全全承包,每天忙上忙下地,白日裏要下田,晚上回家還要幫忙編竹。
顧青青看在眼裏,憂在心裏,很是擔心少年的身子會吃不消。
不過還好,在這兩個月時間裏,家中和田頭都沒有出什么事情。
那日,周家和顧青青在街頭大打出手的事情,在全村傳得沸沸揚揚的,村裏許多人都認為顧青青拔了老虎屁股上的毛,日后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出奇的是,周家夫婦后來并沒有來找顧家麻煩。
就連那日攤上被周幺崽損壞的玩具,周家大嫂也都是親自登門道歉,并以雙倍的價錢賠給了顧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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