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起火事件與公爵的禮物
魔王本意是想借這個任務讓精靈回到森林,他授意親王拖延時間,也許會喚起精靈對森林的眷戀,但只用了一日,車隊就返回了王國。
回去又是傍晚,銀月初升,長縭本打算去找魔王,卻被告知王為她安排了課程學習人類的語言和文化,她沒有排斥,跟著一位老學者讀書至深夜,中間有那么一會兒她感覺到他在走近自己,似乎很近了,但他沒有出現,離開了,于是她又變得冰冷。
老學者給她留下幾本書就走了,那時月華照耀露臺,流淌著水銀般的光芒,遠遠看去,城中的燈光也漸次熄滅,如一只只困倦闔上的眼睛,她讓侍女露給自己拿來五個大火爐圍在床周圍,在失望和疲倦中沈沈入睡。
“起火了——起火了——”
朦朧聽到有焦灼的呼喊喧鬧,長縭被窒息的濃煙嗆醒了,睜開眼,看到滿目躍動的橙紅奪目火光,是火之精靈的舞蹈,地毯燃燒,幔帷剝落,她的第一個感覺卻是——好溫暖的夢境。
走廊雜沓,長縭終于驚醒,發現自己深陷火海,作為冰雪之精靈,唯有炎魔之火才能灼燒她,普通的火焰不會帶來疼痛,反而觸到她會蜷縮起來,所以只有自己周圍一小塊地方安然無恙。
不好了。她意識到這點時,門被推開,侍衛疾呼:“大人——大人!”
冰凍。隨著心中所念,目光所到之處的火焰盡數冰凍偃息,然而雕梁畫棟的房間已經成為廢墟,那些壁畫屏風,軟榻紗縵全部成為黑色扭曲的焦炭。
人們從敞開的門涌入,“大人——大人,您還好嗎?”侍女露跟著侍衛和緊急召來的法師,然后是被簇擁的王和汐兒。
“怎么回事……”琉夜披散墨發,身著黑色寢衣,目光掃過冰凍的廢墟,提燈在冰棱面反射的光線照亮了他折起的長眉。
長縭呆坐原地,視線滑過魔王落在汐兒身上,她的頭發是春天櫻花嬌嫩的顏色,面容瑩亮清妍,氣質端莊,衣著高華,這就是未來的皇后,夜哥哥會時刻在她身邊,如果阿縭是她多好。
“吾王寬恕!精靈大人入睡前吩咐在床周圍放置五個火爐,是我疏忽,可能靠得太近,點燃了床角……”露低頭回稟。
長縭張了張嘴,好像是這樣,她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是阿縭的錯。”
魔王揮揮手,侍衛等人靜靜退下,汐兒沒有走,她踏著蓮步走到長縭身邊,挽了一下散落的長發,拉起精靈的手——這雙手因為靠近她的心而溫暖如常。
“阿縭,這裏不能睡了,和我來吧。”汐兒的嗓音溫柔細膩如同甜美的蜂蜜,受過高等教育的她也可以說出流利的精靈語。
長縭驚訝地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同樣美麗的藍色眼睛,如同蔚藍的晴天,長縭在其中看到了哀傷的迷霧,讓她既迷惑又被吸引。
“火爐不安全,孤讓他們準備幾個暖爐。”沈默註視精靈的琉夜輕嘆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長縭看著他熟悉卻難以觸及的背影,深黑崤拔,寒冷漫延。為什么,不能來到阿縭身邊,聽阿縭說說話呢,阿縭回到了森林,帶回了授粉者……
“你是,汐兒?”長縭縮回自己變冷的手。
“是,”汐兒虛弱地笑,懊惱地說:“我竟然忘記介紹自己,我是汐,你是第一次見我,但在火山下我已經見過你了,阿縭,你是一個英雄,你拯救了我們整個王國。”
長縭與她目光相對,那雙眼睛清亮坦誠,沒有絲毫惡意,只在深處仍舊隱藏著徘徊不去的憂愁哀傷。她為何難過?
汐兒將長縭帶到自己的寢殿外間,說了幾句是否習慣,有需要來找她的話,道別休息,侍衛送來了六個暖爐,琉夜卻沒有再來,在華麗空蕩的宮殿中,一壁相隔的兩人卻同樣的心事重重。
晨光回歸大地,侍女露為長縭梳洗穿戴好后,穿著粉色曳地長裙的汐兒走了進來。
“早安,阿縭,”她露出明媚的笑容,仍有掩不住的倦意。“你住的地方需要重新修繕,趁現在還早,我帶你去王那裏,給你找個新住處。”
長縭跟著汐兒,穿過回廊與瀑布,清晨白色的廊柱被暈染一層橙紅暖光,她們沿著藤蔓般的臺階走向整個宮殿建筑群最上方,那是魔王獨居之處。
一路上精靈都在想,昨晚自己把那么漂亮的房間燒了,夜哥哥會不會責怪自己,他忽然離得那么遠,遠到成為眾人心中獨尊的王。
琉夜穿著單衣,翻了翻案卷,晨風吹來,吹來一陣溫暖傳到他的指尖,她過來了,他拋開書卷,起身向外走去。
他忽然感到心在緊張地跳動——那冰雪心魄已經融入他的靈魂,他越來越能清晰地察覺到長縭的細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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