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追尋時間的傳說（四）

魔王穿著斗篷，避免別人認(rèn)出他來，他去了巴達赫尚的學(xué)會大廳，會見研究記憶的大師，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后，出門循著心中的感應(yīng)找到長縭。

淺藍色的身影正站在一個工藝品攤位前，久久駐足，長縭看到了雪景球，她失神了。

她面前伸來一只玉色優(yōu)美的手掌，一只淺紫色的機械天鵝在掌心裏揮動翅膀，然后飛了起來，長縭抓住了天鵝玩具。

琳瑯的玩具喚起了她的記憶，她轉(zhuǎn)頭，魔王就站在她的身旁。

長縭有些委屈地請求：“夜哥哥，你總是那么忙，集市裏有這么多好玩的東西，阿縭想讓你陪我一起看。”

魔王點頭，露出笑容：“今天有時間，走吧。”他掀開兜帽，起初他不想因為身份而引發(fā)騷亂，但現(xiàn)在，他需要以王的身份陪伴長縭——以此彌補她那一部分沒有滿足的往昔記憶。

很快，有些學(xué)識和消息靈通的市民就認(rèn)出了兩人，人們開始向魔王行禮，向他拋擲鮮花，同時也在背后悄聲說話。

“前方親王的叛亂之戰(zhàn)還沒有平息，而王為了治療愛人的病四處旅行。”

巴達赫尚的大公不得不前來迎接，但魔王讓他們不要打擾兩人，并且說日落后就會離開。

這半天時光，他們走過大街小巷，吃街頭美食和水果，買一些孩子的玩具，長縭換了紫色的漂亮裙子和項鏈?zhǔn)骤C，直到日落之時。

“玩的開心嗎，阿縭？”

“開心啊。”長縭滿面笑容，神采奕奕。

他們牽回馬匹，向南城門走去。

看到探險隊的人后，長縭問：“夜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我們要進行一次與眾不同的冒險，”琉夜將長縭抱上馬，自己則坐在她身后，“阿縭去嗎？”他用雙臂護住她，牽起韁繩。

“好啊！阿縭喜歡冒險，探險員和助手出發(fā)啦！”長縭笑著向后靠去，靠在他的肩上。

暮色降臨，人類城邦已消失在地平線之后，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廣闊空寂的暗紅色沙漠，名為瀝血沙漠。

葉尾蜥蜴博士說：“在我們的傳說中，不同的時間形態(tài)存在于不同的世界，現(xiàn)在，我們就要走向那條前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了。嗯……應(yīng)該不用我提醒，這片沙漠中有魔物存在吧？”

聽到這話，法師和侍女更加靠近蕾娜，警惕起四周，蕾娜則要求他們保護虛弱的公爵。

很快，黑夜徹底籠罩沙漠，無云的夜空中繁星燦爛，地底響起隆隆的聲音，攻擊正在逼近。

刷地一聲，學(xué)者托瑞爾長劍出鞘，猞猁也抖了抖身上的毛，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人們專註觀察四周，忽然看到蜥蜴博士和他的學(xué)徒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地面塌陷，精通大地之術(shù)的法師重新凝聚地面，大部分人們都躲開了，但馬匹受驚，掙脫了主人，四散亂跑的馬兒一下子就被從地面沖出的巨大沙蟲吞噬了。

火系和雷電系的法師對那些石柱般的魔物發(fā)起攻擊，在燃燒的火焰和雷電的霹靂中，爆起魔物震耳尖銳的嘶叫，侍女手中拿著利劍守在蕾娜和公爵身前，長縭也加入了戰(zhàn)斗，將冰錐飛速扎向沙蟲。

巖石地面晃動、碎裂了，長縭站立不穩(wěn)，魔王黑色的身影沖過來抱住她，兩人向布滿尖牙的巨口摔落，魔王面沈如水，只輕輕向下一瞥，那巨大的怪物忽然分崩離析，化為煙塵，他將長縭護在懷間，兩人一起倒在了沙地中。

沙蟲沒有退縮，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地面巖石被法師加固，它們暫時無法突破，只能從側(cè)方鉆出地面進行攻擊，長縭爬起來時，看到一只沙蟲沖向了侍女和公爵，她凝出一柄巨劍，從側(cè)方穿過魔物的頭部。

長縭松口氣，還好來得及，她救下了他們，救了一個人……她的記憶再一次跳轉(zhuǎn)，到了她在瀑布邊救下那位游族女子的時刻。她發(fā)現(xiàn)法隆公爵在看她，他為什么在看她？他這個惡魔。

蕾娜的侍衛(wèi)果然是出色的精英法師，他們擊退了所有進攻，兩位學(xué)者也沒有受傷，在眾人周圍，已經(jīng)落滿了燒焦與破碎的殘塊、掉落的牙齒和噴灑的黑血，終于，沙蟲們放棄了。

確認(rèn)各位都沒有受傷后，之前消失不見的葉尾蜥蜴博士和學(xué)徒忽然從遠(yuǎn)處走了過來，看了看人們：“請原諒，我沒有特別的武技傍身，只能選擇隱形，看來大家都平安渡過了這一關(guān)，好了，藍色星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博士說著抬起頭，看向璀璨寧靜的星空，和永恒的星辰相比，剛才地面上發(fā)生的血腥殺戮仿佛從未存在。

大部分人已經(jīng)失去了馬匹和裝備，只能徒步跟隨藍色星辰的指引前進，但蜥蜴博士說不要擔(dān)憂，很快就能得到補給。

長縭低著頭走在琉夜身邊，她讀了人類的書，看過幾場戲劇后，終于理解了愛的含義，現(xiàn)在，她已做了一個決定，但是……最好要等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眾人疲憊地跋涉，夜已過半，又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斗，驚魂甫定的蕾娜開口請求休息，但游族博士否決了。

“很抱歉，尊敬的女士，我們必須跟著藍色星辰走。”

仿佛過去了一整夜，他們看到平坦無垠的沙漠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型綠洲，一灣橢圓的湖水在月夜下宛如發(fā)光的鏡子，倒映著周圍稀疏的喬木與灌木。

“快到了，快到了。”騎著馬的蜥蜴博士鼓勵著說。

到了綠洲的湖泊邊，馬兒迫不及待低下頭飲水，博士也下馬來，回頭說道：“現(xiàn)在，我們要飲下這裏的水，它會使身體發(fā)生變化，然后等待陽光和那座城的出現(xiàn)。”

“什么城，尊敬的博士？”大貓問。

“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只有在有陽光的時候才能看見，嗯……明天應(yīng)該是一個晴天吧。”

“海市蜃樓。”難得的，托瑞爾低聲說了一句。

沒有了裝備，人們只能用手掬水來喝，之后都坐下來休息，等待日出。長縭又問了一次這是要去哪裏，并對回答感到滿意。

眾星隱退，日輪重回天宮的王座，剎那之間，萬道刺目光芒灑遍沙漠，他們也看到了沙地如干涸血跡般的暗紅色。

“師傅，在那裏！”學(xué)徒小齊興奮地呼喊。

人們循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在遙遠(yuǎn)的沙漠邊緣，有一個模糊半透明的影子掛在顫動的空氣中，底部確實與地面相離。

探險隊再次啟程，向海市蜃樓走去，但是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后，那個影像依然遠(yuǎn)遠(yuǎn)掛在天邊，和最開始看到的一樣，距離沒有縮短一絲一毫。

“不對。停下。”蜥蜴博士勒住馬，“我們走錯方向了。”

“走錯方向了？”學(xué)徒吃驚地問。

“只可惜，”博士繼續(xù)說：“我們的傳說裏沒有具體說明如何走上這座空中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