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信望愛

零時二十分左右，圣母院來了電。大家也玩盡興了，拍完照陸續(xù)回房間休息。他們問范淋要不要扶她回去，她說她在禮拜堂待會兒。丘平在禮拜堂陪著范淋，一邊等雷狗回來。

“工作狂不開會了？”

“都一點了，我老板抱著女朋友在床上搞著吧，哪有空理我?！彼窒氤闊煟瑹熀袇s空了，“你有煙嗎？”

“我們這兒沒人抽。”

她嘆了一口氣。過了一陣又說：“如果永遠(yuǎn)不來電多好。”

“嘿，脆弱起來了？”

她抱住丘平，“嗯，累了?！?

丘平摸摸她腦袋，感覺她的額頭和臉頰都冰冷冷的。“度假就度假，別想有的沒的?！?

“你知道今晚的會議有多重要嗎?！?

“多重要？會爆發(fā)核戰(zhàn)爭，明早太陽不升起來了？”

范淋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是嘎樂，嘎樂不這么說話……你怎么變那么多了？”

“核輻射變異唄。”

范淋沈默。丘平寬慰她：“除死無大事，你單位那點雞毛蒜皮算個屁。你身處的圣母院，70多年了，經(jīng)過核危機(jī)，經(jīng)過人變惡鬼，現(xiàn)在圣母還堅守崗位信望愛，那些壞人呢，早入黃土了。”

“還真不是，壞人的子孫大多享盡福貴?！?

“子孫也有死的一天，也有落魄的那天。不死的是信念，不朽的是愛?！?

范淋忍不住樂了：“你太不是嘎樂了，你是樊丘平?！?

丘平說：“我是樊丘平?！?

范淋充滿感情地看著他。過了半晌，她幽幽道：“我很想念丘平，我對不起他。我窮要飯了，也不該繼續(xù)拿著股份，給這狗公司干活兒?！?

丘平笑道：“你這話太傻逼了，干嘛跟錢過不去，換我我也去?！?

范淋直起身，搖搖頭：“拚盡全力，最后還是一場空。我們今年業(yè)績沒達(dá)標(biāo)，也沒找到穩(wěn)定的盈利模式，年底要裁員了。今晚的會，是我拉著我上司開的，想要延遲減員，多給我們一季度時間。”

丘平驚詫地罵了一聲“我操”，很為她難過。

“其實也是垂死掙扎，不會有什么效果。我剛想清楚了，一季度后不會有轉(zhuǎn)機(jī)，二季度也不行……行業(yè)在衰退，規(guī)模肯定會裁剪的。今晚走的五個，不算運(yùn)氣不好，早出去，早另找出路?！?

“那五份兩萬塊紅包？！”丘平吃了一驚：“你真喝多了，裁員那么隨意的嗎？”

“半年后我可能也得找工作了，誰走都一樣，那紅包當(dāng)作給他們好好過節(jié)?！?

“哎?！?

原來交換禮物的游戲，竟是生計的俄羅斯輪盤！丘平不知道范淋要怎么面對她的下屬，想想都窒息。

大門打開，雷狗帶著風(fēng)雪走了進(jìn)來。他頓了頓滿腳的雪泥，撥了撥短發(fā)上的雪霜。

范淋迎向他，笑道：“圣誕老人給我?guī)ФY物啦?！?

雷狗舉起手上的兩瓶米酒，“村裏只有這個了，自己釀的?！?

“行啊，”她接過酒，“今晚我們在這兒喝個夠。我倒下了不用送我回房間，我在禮拜堂睡?！?

雷狗給丘平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丘平用嘴型說：“沒事，陪她喝唄?！?

風(fēng)雪吹了一晚，圣母院的壁爐也燒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丘平打著哈欠，清理爐灰，添上新的燃料。范淋卷縮著睡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身上蓋著雷狗的外套。

有些住客已經(jīng)起床了。餐桌上擺著白粥咸菜?？鞠溲Y熱著買來的吐司，哼哈兩人一個煎雞蛋，一個切橘子?？悼到o茶包或速溶咖啡倒上熱水。

丘平掀開窗簾，玻璃窗蒙了一層霧，什么都看不清。一人在窗外，抬手擦拭玻璃上的水霧，清亮處露出了雷狗的臉。丘平的心情頃刻變得明媚無比，笑道：“嘛呢？”雷狗打個手勢，讓他出來幫忙鏟雪。

院子的雪堆了一指厚，剛進(jìn)三九天，京郊?xì)鉁卦诹愣壬舷屡腔?，到了中午雪融化，下午便會結(jié)成滑溜溜的冰。兩人忙活半天，把通道的雪清理干凈，還開了一條到湖邊的道?？赡芤驗榈叵掠袩崛冀K凍不結(jié)實。雷狗在冰湖劃了一條界線，警示游客不要越過危險區(qū)域。

丘平干得一頭汗，抬頭看，男生女生們?nèi)齼蓛稍诒鎯?。處女地被踩出一對對腳印，嬉笑聲此起彼伏。藍(lán)天非常清澈，放眼看去，山頭也覆著薄雪。丘平心想，人說美景讓人忘掉煩囂，以前以為是套話，卻原來天地間的開闊純凈，真的會滲透精神世界，平息雜雜碎碎的憂思。

雖然只是暫時的。

丘平長嘆了一聲。但他很快從悲憫情緒中掙脫，戴好口罩，笑著走去冰湖。他幫他們拍照，鑿了個洞教他們釣魚，跟他們打雪仗，慫恿他們脫衣服跑去溫泉……最重要的是向他們宣傳圣母院，請他們介紹朋友過來，在網(wǎng)上多說好話。

下午時分，這行客人收拾離店?？悼滴⑿υ陂T口送客，“再見啰，感謝光顧圣母院，希望你們在這裏過得開心。”

范淋擁抱了雷狗和丘平，拍拍他們胸膛說：“謝謝招待，圣誕快樂?！彼謱η鹌秸f：“你昨晚說的是真的嗎？”

“我說什么了？”

“你是樊丘平?！?

雷狗就在旁邊，丘平道：“當(dāng)然不是真的。”

“等丘平回來，我們再一起喝酒，你說他樂意嗎？”

雷狗回答：“他會的?！?

“我等著。”范淋微微一笑：“祝圣母院生意興隆，日日滿客?！?

范淋的嘴有靈氣，圣母院的客人多了起來。這有她和團(tuán)隊幫忙推銷的功勞，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人有人脈有方法，不用太使勁，就淹沒掉網(wǎng)上的一些差評。另外也是進(jìn)入年尾假期季，正是京郊民宿火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