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宴廳之內(nèi)，北開源望著門，緊緊擰起眉梢。

走廊盡頭處幾聲嘈雜混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而來，他看著這一幕，腦海中再次閃過剛剛祝意消失的背影，心裏狠狠一跳。

幾乎同一時間，北開源丟下手裏的東西，拔腿往外跑，迎面進(jìn)來的保鏢滿頭是汗，一邊跟上他的步伐，一邊壓不住飆高的音調(diào)：“祝老師掉下輪船了！”

“哐當(dāng)！”

北開源一把推開通向甲板的門，半步不停奔向圍欄。

“嘩啦——”

海水在輪船腳下不斷翻滾，浪花一片連著一片往外排，水面茫茫，濃重的墨色延伸至遠(yuǎn)方。

祝意懸在船身上，緊靠一只手支撐著身體，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冰冷的視線隔著水霧，直直看向北開源，瞳孔深處黑得令人心驚。

他不會游泳。

小艇已經(jīng)下放，那一剎那北開源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連貫的猶如已經(jīng)上膛的炮彈，翻過欄桿，踩住邊沿，一躍而下！

小艇承載住跳下來的北開源險些側(cè)翻，搖擺了幾下，恢覆了平穩(wěn)，片刻不停飛快地朝著船艙中央開去。

祝意扣著裝飾牌的手指已經(jīng)沒有任何知覺，短短幾分鐘猶如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北開源一出現(xiàn)，胸腔裏憋著的那口氣不由一松，脫手從半空中直直摔了下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北開源跳入水中，展臂接住了墜落下來的祝意。

慣性將兩人沈入水面，幾秒鐘后北開源率先將祝意托舉出來，而后自己也冒出頭。

祝意嗆了一口腥咸的海水，咳嗽不停。北開源一手拖著他，一手安撫性的輕輕拍他側(cè)腰。

手下濕滑無比，那觸感黏膩厚重，根本不像薄淡的海水。但是當(dāng)時情況太緊急了，北開源先將他推上小艇。

祝意掙扎了一下，像是艱難的忍下了什么，喘息片刻才說：“我的手串……”

“什么？”北開源問，自己也撐著船側(cè)爬上去。

“珠子，”祝意扶著小艇上面的安全帶，竭力轉(zhuǎn)頭，望向身后，“掉到海裏去了?！?

甲板上落著幾塊厚實(shí)的白毛巾，北開源拉過來一股腦的裹到他身上：“什么珠子？”

“黑色的，”祝意按著腹部，整個人濕淋淋的，發(fā)絲像研磨均勻的墨一般攏向腦后，露出光潔蒼白的額頭，“你給我的那串。”

北開源動作一頓，一時不知作何感想。拉起毛巾一角給他擦頭發(fā)和臉，還有深陷下去的鎖骨：“要多少有多少，回去給你串新的?！?

就在這時，濃重的血腥味猛的鉆進(jìn)鼻腔。

北開源不禁低下頭，心跳頓時停住了。

祝意腹部的毛巾已經(jīng)被水浸濕，那深色的印跡逐漸擴(kuò)大，透出一層粉紅。

北開源掀開一看，破碎的的衣衫之下赫然是一處刀傷，獻(xiàn)血正源源不斷的涌出來。

——難怪那觸感如此粘稠。

北開源當(dāng)機(jī)立斷將毛巾草草重迭，緊緊地摁住了那傷口。

小艇開往船尾，木板放下來，輪船與小艇之間搭上了通道。

“都他媽沒長眼啊，”北開源抱起祝意，暴怒罵道，“磨蹭什么！”

甲板上的人七手八腳將他們拽上去。

北開源片刻不停，繃著一張寒冰似的臉，緊緊抱著祝意幾大步跨上輪船：“叫醫(yī)生！”

甲班上因?yàn)檫@幾聲緊急的變了調(diào)的呵斥完全亂了。

祝意頭發(fā)烏黑，蒼白的側(cè)頰汗津津的，躺在北開源的懷裏。

北開源腿一軟，將他平放在甲板上，顫抖著叫了一聲：“祝意……”

那嗓音已經(jīng)完全啞了，像是剛剛被砂紙打磨過，帶著無盡恐慌和狼狽。

“我早說，你這樣要出事?！弊Ｒ忸D了一下，銳利的眉峰蹙起更甚，艱難地說，“你不肯聽?！?

北開源遽然咬緊后齒，發(fā)慌地喊他名字。

‘祝意’兩字前平后降，聲音大了就顯得很兇。

他反覆說著“不行”“不能”，用力按著泥濘不堪的腹部，但鮮血還是涌上來。

之前下水的保鏢圈著‘行兇者’的脖子拖上小艇，又順著木板被拉上輪船，將人摁在甲板上，等候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