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腦袋里不知怎么的,總是想起一件事,忘了是初二還是初三,江夏有一次過生日,以前小學很好的一個朋友,給自己寄了一份生日禮物,是張自己手工制作的生日卡片。
江夏小學是在鎮里讀的,她家在班里條件還算可以,她要好的一個小伙伴是農村的,家里情況非常不好,母親務農,父親常年臥病在床,常常都很拮據,江夏那時候還經常用零花錢請吃零嘴,小伙伴也經常帶著她去農村瘋跑。
她們感情一直很要好,雖然江夏到了市里讀書,可她的境況并不好,功課的壓力,對新環境的極度不適應,缺少朋友的孤獨,還有班里好多同學輕蔑的眼神,這些都是江夏沒有辦法和其他人,包括自己父母訴說的心事。
還好她還可以和原來的小伙伴通信,互相安慰鼓勵,也幫助江夏度過了最初那段難熬的時間,江夏沒事喜歡偷偷地把手工賀卡拿出來看看,這是她生活中難得的來自于朋友的溫暖,江夏很珍惜。
江夏的父母總是很忙,女兒的生日經常就忘了,或者沒忘,但也不覺得是件多大的事,江夏很理解他們,被生活壓彎了腰的底層人民,能供她讀書已經很幸運了,所以,這張卡片就成了她很重要的一份情感來源——總還是有人記著她,關心她的。
江夏記得那時候她和楊翼還沒有鬧翻,同桌的關系雖算不上融洽,但也勉強算是和平吧,對楊翼她一直也是客客氣氣,熟視無睹。
可那天,江夏下課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幾個同學圍著自己的座位,見江夏過來都在笑,眼神里都是嘲笑。
十幾歲的孩子,有時候隱射了大人社會的規則,眼睛里有比大人還□□的勢力,江夏有些莫名,她在班上一向沒什么存在感,雖然旁邊坐了個“級草”楊翼,可她規規矩矩,從來沒表現出不該有的愛慕,雖然有人偶爾會嘲笑一下她的土和沒見識,可總不會像今天這樣。
江夏心里打著鼓,在刺人的目光中慢慢走近了,正好看見楊翼拿著自己朋友送的賀卡,一臉嘲笑,江夏劈手去搶,楊翼手一揚,自制的賀卡紙張酥脆,正好兩人一人一半,賀卡也跟著報廢。江夏瞪著楊翼,一副怒極的模樣,楊翼見不得江夏這樣,把剩下半張賀卡丟在了江夏的桌上,似乎還有些避之不及。
“你瞪什么瞪,自己沒收好,我看看不行嗎?!”楊翼看著江夏又恨又狠的眼神,心里莫名一窒,口不擇言地出口傷人。
“你怎么這么不要臉,隨便動我的東西!”江夏怒極了,忍不住說出了自己心里最想說的話。
楊翼臉上掛不住,不禁惡意嘲笑道:“誰稀罕那個破玩意兒!送給我都嫌丟人,就你還當個寶貝!也就是你的朋友,這么寒酸的生日禮物也送得出手!”
江夏的臉跟被人當場甩了一個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雖然她一直知道楊翼這些人看不起自己,他也常常半開玩笑地嘲諷自己,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嘲笑還是第一次,她有自知之明,從來沒想靠近過他們的圈子,可為什么這些人還是要闖進她的狹窄的空間,肆意羞辱她和她小小的友誼呢?!
江夏滿眼通紅,卻有點不敢看周圍的人,那時的她還沒有那么強大,她常常暗暗鼓勵著自己,積極融入新生活,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小心地維護著自己的自尊,可還是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像是被示眾一般,羞愧,憤怒,充斥著她的心.江夏冷冷地看了楊翼一眼,眼眶卻忍不住有些發熱,慢慢撿起在桌上的半張賀卡,用力地將褶皺處鋪平,也許是她用力太大,手上青筋都有些暴起。
鈴聲正好響起,看熱鬧的也沒想到江夏是這種反應,覺得無趣,都各自回自己的位子了,江夏面無表情,慢慢地把拼好的賀卡夾在了書頁中間。
默默地拿出書翻開,看似認真地聽起課來,楊翼偷偷地瞟了一眼江夏,心中還有些忐忑,可看江夏平靜的樣子,他暗自安慰自己,他經常捉弄嘲笑江夏,可江夏雖然總是不理不睬,卻沒有真生過氣。
這次過分了點,可過幾天江夏一定還是會和從前一樣,楊翼雖然討厭江夏,可他心里總有種有恃無恐的感覺,似乎自己怎么過分,江夏還是會原諒他,或者說包容他……
楊翼自我安慰著,可江夏心里卻如沸油般翻滾,她很想說點什么,最好能傷害楊翼的,讓他知道被人傷害是多么難過的事。
可她又能說什么呢,譴責楊翼不尊重人嗎,自己這樣的人在他們那群人眼里就沒有什么值不值得尊重的說法吧,楊翼不會懂,她的世界她的友情,說什么都只是給楊翼徒增笑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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