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要從他們當初在圣所里時說起了。

圣所每年都會從全國各地神學院里招收最優秀學生，路希安與維德自然也是其中一員。學生們以吟唱法術或使用武器被分為圣術士與圣武者兩類，負責吟唱結印圣法團由圣術士中誕生，圣騎士則由圣武者中誕生。

只有最優秀圣武者才能成為圣騎士團成員。維德即使因冷漠性格而人緣欠佳，論其能力也是圣武者中佼佼者，于是很快便成為了圣騎士團首席。首席之上圣騎士長直接對教皇負責，而相對應，圣騎士團首席也以守護圣子為自己一生職責。

和生人勿近維德比起來，因能力而次一等圣騎士團第二席布賴特似乎更合乎浪漫小說對“圣騎士”定義。他陽光俊朗，正直勇敢。在維德暴露墮神氣息、被逐出圣所后，他接替了圣騎士團首席職責，也同樣接替了圣騎士首席與圣子盟約，并與路希安進行了宣誓忠誠、締結盟約儀式。

路希安：……

原來維德說“老情人”，是布賴特？

路希安與布賴特關系確很不錯。為此，在離開該世界前，他還專門把對方從王城里支了出去、命他帶兵清剿一處被魔族盤踞小鎮。小鎮靠近人族主城之一，該主城主教仁愛，城邦實力豐厚。

雖然王城之決戰有沒有路希安都必然發生（這就是不為單個人意志所改變歷史（原劇情）進程），但他至少保下了這個在原著里為**教廷戰死、卻在死前得知自己已然被教廷所出賣騎士命。

目前看來此人確辜負了他一番好意。甚至擅自返回了維德治下王城……路希安打了個哈欠。

不過……

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看著自己瑩白指尖，無聊地想著。

他不欠布賴特什么，相反，他還難得地發了一次好心，讓他離開王城。至于布賴特沒有珍惜這次機會，反而自己回來找死，就是他自己事了。

布賴特自然是看不見小門里景象。他金發蓬亂，身上有被刑罰折磨過痕跡，神態卻是不屈。

即使被關進了審訊室，他也冷啐著維德：“你這竊國蟊賊！”

維德只用金紅眼看著他，微微一笑。

熟悉維德人必然會覺得他今日神態極為古怪，但處于怒火中布賴特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當初兩人還都在圣所里時，他就已經看不慣維德那幅高高在上、毫無慈悲之心模樣——在他心里，維德論其品格，根本不配成為圣騎士首席。在維德殺回王城，以極殘忍手段竊國后，他更是連成為普通騎士資格都沒有。

“竊國？”維德聲音慢悠悠，“說說看，我怎么竊國？”

他瞥向牢里那礙眼金發青年，想起小門里人，語氣中又多了幾分興味：“把你前幾日那些指責我話再說一遍，尤其是那一樁樁，唔……”

“我做過事。”

“你癖好倒是越來越古怪了。”金發騎士冷笑道，“不過像你這樣無恥逆賊與褻瀆者，確缺乏羞恥之心。你身為圣騎士團前首席，卻暗地里供奉墮神來獲取力量。你殘忍濫殺，在攻入圣所后卻又倒戈一擊，弒殺君主以上位，甚至狂妄地稱帝……”

“你打壓教會，將所有不服你貴族都投入監獄，向一切反叛城邦發動戰爭……”

維德單只手撐著自己頭，聽著金發騎士一樁樁細數他罪過。他唇角帶了一絲陰沉笑意，許久之后，他終于聽到了他想要聽到那句話。

“……還有，路希安！”

“哦？”維德閉了閉眼，道，“我把他怎么了？說來聽聽？”

激動鐐銬聲傳來。

“是不是你干？”布賴特撲到了欄桿上，眼里滿是憤怒血絲，“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說他是半魅魔，是人族叛徒，是他刺殺了教皇……卻沒有一個人見到他尸體！最后見到他人，卻是你。在這之后，他就不知所蹤。所謂‘半魅魔’事實，也只是來自一封教皇所謂絕筆信。而當初揭發你瀆神者身份人就是路希安，下令將你逐出教廷人，卻是教皇……世界上哪有這么巧事？”

“他們兩人一個人死了，一個人失蹤了。曾經壓在你頭上兩個人都消失了，人族群龍無首，你偏偏在這個時候以救世主姿態出現了。你曾是圣騎士團首席，沒人比你更熟悉圣所里各種密道……即使是從城外到城內密道。你還是瀆神者，誰知道你從墮神那里獲得了什么法術？……即使是，控制人使人神智失常、做出你所希望某些事秘法。”

布賴特手指關節咔咔作響，他死死地抓著鐵柵欄，神色激動：“是你做嗎？維德？怎么所有好事都到了你頭上？他們都說你殺了路希安，可他尸體又在哪里？你到底把他……”

“你是以什么樣身份，在對我說這段話？”維德好整以暇地打斷了他。

“我是路希安騎士。他是我立誓守護圣子。”金發騎士堅定而憤怒地說著，“我和他在光明神之前締約。而你，只是一個被逐出教廷瀆神者！”

“有意思，他守護騎士？聽起來倒像是什么獨一無二關系。”

維德無聊地盯著自己手掌，布賴特徹底被他漠視態度所激怒，再次質問起他來。他質問維德到底把路希安藏在了那里，到底對路希安做了什么，以至于讓那個純潔無瑕圣子如此失常，還有……

如果路希安還活著，他必須把路希安交出來，還給他！

終于，他聽見了一陣大笑聲。

大笑聲來自維德。維德在布賴特怒火中慢條斯理地脫下了自己皮手套，將它放在了桌上。

接著他拍了拍手。清脆掌聲響徹審訊室，而另一邊小門也在此刻被打開了。

侍衛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極端憤怒布賴特怔住了。

侍衛懷里那人被暗紅色披風裹住——披風由銀線繡成繁復獅子紋樣，他曾見過維德穿過這件披風。

那人身量并不算嬌小，而是纖長。因此他能看見，一截細而白小腿露在了披風之外，其下則是戴著銀色腳環纖細腳踝……那樣場景不知怎，竟讓他喉嚨有些發緊。

“把他放過來。”維德道。

侍衛將那人遞到維德身邊。布賴特聽見維德悶悶地笑了一聲，并調整坐姿，讓那人坐在了自己大腿上。他將那人小腿架在沙發扶手上，單手托著他后背，好讓他能以一個相對舒服姿勢蜷縮在自己懷里。

有幾縷銀白長發從兜帽里泄露出來，那種白色很獨特，即使是在陰暗洞穴內也仿佛有銀光在上面流連。那一刻，布賴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年少時一件事——

人魔交戰導致了大量奴隸流通。其中最受人族貴族歡迎，便是容貌美麗、體質也多有“好處”魅魔奴隸。布賴特對此道沒有興趣，他覺得魔族骯臟，更摒棄那些人類貴族墮落生活方式。

但貴族之間不免有些不得不出席“應酬”。在他出席某位以私生活糜爛著稱大公酒宴時，于酒宴最后，看見了一只戴著鐐銬魅魔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