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木碗

老太太坐了抬轎離開，因?yàn)橐缬X，孫媳婦和姑娘們不必跟去錦華堂了，二太太讓奶娘抱了惟兒，也坐上抬轎回西院去，走時(shí)望了一眼白景玉，白景玉卻沒跟回去的意思，寧如蘭也要等徐俊雅回來接，二太太只好自己走了。

梅梅便讓婆子亻卜婦打傘送姑娘們回院歇息，雖已分府，未出閣的徐府姑娘卻不用搬動(dòng)，仍將住在候府這邊各自原來的院子里，不需走太遠(yuǎn)，日頭下打著傘，一路有花架樹蔭，還有各處抄手游廊，不用坐抬轎，走走也就回到了。

三位姑娘相繼離去，徐小娟還在哄著兒子，李詡不知為什么老是哭鬧，也不要奶娘和丫頭哄，徐小娟就只好抱著他在廳內(nèi)游來晃去。

梅梅不知道徐小娟為什么對她持有那種態(tài)度，很自然地也不想主動(dòng)去搭理這位大姑奶奶，走過去看恒兒，恒兒早已吃飽飯，坐在自己的高腳木圈椅里，一手拿銀匙一手拿碗，自個(gè)玩著，就是不肯讓夏蓮把碗收走，梅梅摸摸他的小腦袋，笑著說道;

“乖兒子，你真能干，自己吃飽了飯，怎不把碗交給夏蓮姐姐拿去洗？”

夏蓮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徐小娟，又看梅梅一眼，欲言又止。

廳里除了如蘭懷孕未生出來，其余的白景玉、方氏、甘氏，各自照看孩子，無暇他顧，孩子都有吵鬧，并未察覺徐小娟的孩子一直都在鬧，寧如蘭看了一會大姐兒和慎哥兒，走來看恒兒，發(fā)現(xiàn)他手上金黃色木碗很特別，便笑道;

“恒兒這只金碗真是太漂亮了！給三嬸嬸瞧瞧可好？”

恒兒雙手將金色木碗抓得緊緊的，不高興地拼命搖頭，梅梅說;“給三嬸嬸瞧瞧，又不要你的·大方點(diǎn)好不好？”

恒兒聽了，垂下眼眸不作聲，過一會才慢慢把小木碗遞送到寧如蘭面前，寧如蘭剛要伸手去接，恒兒手一縮，卻又把碗抱進(jìn)懷里了。

梅梅挑眉·寧如蘭笑著說;“咬，小孩兒呢·只說給瞧瞧，他已經(jīng)做到了，可以了！”

徐小娟抱著李詡走過來，說道;“嫂嫂們都這樣教小孩的？怪不得呢！咱們徐府幾時(shí)有過這樣小家子氣的孩子？我們兄弟姐妹小時(shí)候，父親講過孔融讓梨，教導(dǎo)兄弟姐妹間要友愛、互相謙讓，有好吃的好玩的大家分享·不要什么都藏藏掖掖··…··恒兒，被你們教壞了！”

廳里幾位妯娌都禁不住呆了一呆;沒聽錯(cuò)了吧？大姑奶奶居然回娘家來指責(zé)娘家嫂嫂教子無！

梅梅掃了夏蓮一眼，夏蓮低下頭，小聲道;“詡哥兒非要恒哥兒手上的小木碗，不然就不吃飯·還哭鬧不休，大姑奶奶勸過不聽，奴婢們也哄著恒哥兒，想請他將碗換給詡哥兒，恒哥兒只是不肯······詡哥兒就一直鬧到現(xiàn)在。

梅梅明白了，含笑對徐小娟說道;“徐府確實(shí)沒有小家子氣的孩子，大姑奶奶生在徐府，也算徐家小孩吧？如今卻說出這樣一番小家子氣的話來！想來是嫁出去多年沾染上的·藏藏掖掖這詞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候府由我掌管，偌大一個(gè)家在這里·兄弟姐妹一起生活，有什么好藏的？詡哥兒要什么？銀碗銅碗都在這，若都不喜歡，說一聲兒，咱們有金碗，教管事的去庫房取來就是！大姑奶奶可滿意？大姑奶奶說我教壞了恒兒，教壞他什么？不把自己用慣的木碗讓給表哥？恒兒做得對啊，孔融讓梨，他自己好歹還據(jù)有一只梨呢，恒兒若是將手上木碗讓給了表哥，他就沒有了，試問李家表哥能做得到嗎？”

徐小娟看著她，目光里怨意更盛;“也只有你這樣當(dāng)嫂子當(dāng)娘！我在李家也是長孫媳，也有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來住，我哪敢這般對待？姑奶奶說仟么便是什么，與在家時(shí)是一樣的嬌貴！外甥是最被看重的，寧可委屈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輕慢了外甥！”

梅梅怔了一下，有這樣的規(guī)矩？想想自己回秦府的情形，好像也蠻受尊重，恒兒確實(shí)被當(dāng)成寶似的，難道真是自己錯(cuò)了？輕慢了姑奶奶和外甥？

回頭去看那幾個(gè)妯娌，方氏和甘氏是庶子媳婦，自是不敢和嫡出的大姑奶奶論說什么，只低頭弄兒，寧如蘭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白景玉微微一笑，對徐小娟說道;

“按說如今分了府，這邊候府是大嫂當(dāng)家，我這位二嫂不好多嘴說什么，可好歹我也是你娘家嫂嫂，總勸得一句罷？大姑奶奶回來也有些日子了，原是為探大太太的病，在病榻前盡孝，大嫂有病在別院養(yǎng)著，府里正值分家，有些紛亂，可卻從未有慢待過大姑奶奶吧？有我和你三嫂嫂呢，哪一日忘記過你夫妻母子？大哥忙于公務(wù)，大嫂病中不好走動(dòng)，卻總是遣人回來叮囑我們好生關(guān)照大姑奶奶一家，大姑爺前幾日因事回江原，你大哥和你二哥三哥也親自送他去了城外江邊，安排樓船人員送他●······大姑奶奶在娘家豈不像未出閣時(shí)那般嬌貴？連嫂病中，大姑奶奶不去探視，大哥都未曾說迂什么呢，誰又有哪句微議？如今只為小兒搶一只玩具似的木碗生氣，卻是無謂得很！若是與人說及娘家嫂嫂給了金碗錕硇′反而不喜，非要侄兒的木碗，那就教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