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沈下三分理智：“所以，緒寒便覺得是余緋阻撓了我回神海，從而對余緋下手。”

落刑欲言又止：“主人，緒寒真的......”

緒寒忍無可忍地閉了閉眼，他知道落刑想說什么，語氣裏罕見地有了幾分不耐，最終道：“回神海吧，有些事情，不能再任其猖狂了。”

入夜，夜色闌珊，凰棲宮裏看不見外邊城中的孔明燈，又或是它們都已燃盡落下。

月光隱隱，聞硯倚在窗前，望著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熄了燈的院落，想起今夜漫天燈下，她對自己說的那句“不舍”。

他仔細(xì)想過了少女當(dāng)時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看不透她心裏到底是否真的不舍。

反而原本沒有要走打算的他，在方才確定了要離開后，心裏生出了一股無名的酸澀，許久沒有情感波動的秋神大人心底驚詫，不知那是什么。

于是他站在窗口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fēng)，回憶起她那句“不舍”時，才驚覺，心底的這種酸脹孤獨(dú)又難以言表的落寞，原來就是不舍。

他長指叩著窗臺，有一下沒一下的嗒嗒聲中夾雜著秋神大人的輕笑，他在笑，他竟又有了不舍的感覺。

久違，又讓人有些慌亂。

他兩個時辰之前才打著落刑要放孔明燈的幌子對她說了那些話。

他對她說梧丹的冬季很溫暖，所以他可以繼續(xù)留下來，他也想繼續(xù)留下來。

他把所有說出口的話都當(dāng)作承諾，他會留下來。

可他在更早以前，在聽見余緋說“若是有一日他真的會讓我身陷困境，我會第一個讓他走”時，也做過決不會因自己而讓她身陷險境的承諾。

而如今，預(yù)知境中，僅僅因為他還留在她身邊不肯回神海，就讓緒寒對余緋下了殺招。

余緋根本毫無勝算。

哪怕此次厄運(yùn)預(yù)知屬于緒寒，哪怕他也可以從緒寒手中救下余緋，可聞硯不能保證余緋就一點(diǎn)事都沒有，也不能保證緒寒就不會傷害她第二次。

因為他的存在，已經(jīng)或直接或間接地置她于危機(jī)。

無論如何，聞硯必須要走，必須要去解決緒寒這個問題。

因為緒寒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設(shè)想范圍。

可余緋那裏怎么解釋，他今天說的那些話，如果她都理解了，那他又該怎么向她解釋他又要離開這回事？

男人的眼底情緒覆雜，就像是千萬根綢緞糾纏在一起，不管怎么梳理都是死扣。

“主人，您怎么還沒休息。”落刑已經(jīng)小睡一覺醒來，打著哈欠卻看到聞硯還立在窗邊。

“您還在想小鳥嗎？”落刑慢吞吞地游上聞硯的肩，腦袋靠在寬肩上，道：“我也舍不得她，世上從沒有人給我讀過話本。”

聞硯目光微微動了動，發(fā)覺今日落刑提到余緋給他讀話本的次數(shù)有些過于多了，他抬手將落刑放在手掌中，盯著他問：“什么話本？”

落刑冷不丁被問起，腦子裏又浮現(xiàn)出那個雷人的故事，小腦袋一縮，將頭藏到身體下，悶悶地答：“就......就秋神和春神爭奪同一位姑娘的故事。”

“什么？”聞硯瞳孔微縮，深幽的目光在一息之間就抵住了落刑的喉嚨，讓落刑聲音都顫抖。

“上、上不得臺面，比不了您高風(fēng)亮節(jié)。”

然后他看到聞硯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才找補(bǔ)道：“您放心，話本裏絕對沒有提到您的名字。”

“你確定？”聞硯根本不信。

落刑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才道：“不、不確定，她只讀了一半......然后便把我趕來您這兒了。”

聞硯望天，微微閡眼，他沒有落刑這么一根筋，余緋今日種種的反差，如果說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真實(shí)身份了的話，那一切都說的通了。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變得疏離。

他沒有說，她也就繼續(xù)裝作不知道，繼續(xù)配合著他說的“小二”“不認(rèn)字”“剛化形”，這些蹩腳的說辭。

聞硯放在窗臺上的手微微收緊，她當(dāng)時在想什么呢？

他將落刑放在地上，臉色有些迷茫。

她肯定在想，反正馬上就要分道揚(yáng)鑣了，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面，自然沒有戳穿的必要。

是啊，她心裏原來是一直想著，他馬上就會離開啊。

她并沒有挽留過，是他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而已，

聞硯心裏的那團(tuán)混亂的絲綢，突然就落了下來，堆在地上，仍舊是一團(tuán)亂麻，但此時，他卻像是拿著一把剪子，之前的那些糾結(jié)，好像都沒有了必要。

他喚來落刑，道：“去把今日厄難預(yù)知的場景，投入余緋的夢中。”

“為何？”落刑不解。

聞硯心底努力地用離開的決絕壓抑下心中的怪感。

既然決定要走，又糾結(jié)于不知該如何告訴她，那不如在原本她就以為他要離開的基礎(chǔ)上，再牢牢加上一層這樣的基石。

聞硯關(guān)上窗，轉(zhuǎn)身道：“去吧，萬事小心。”

作者有話說：

今天剛得知了本專業(yè)一門很重要的考試在月底舉行，一輩子只能考兩次，遺憾的是通知的太突然幾乎所有人都沒準(zhǔn)備，現(xiàn)在心情覆雜，因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更新的頻率可能會因為覆習(xí)而減少，我暫時還沒想好要怎么辦，但是先道個歉，對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