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是一位脫俗出塵的美人。”藤原一郎由衷感嘆。他講得直白，卻沒有冒犯的意思。“對您早有耳聞，如今終得一見，三生之幸。”
藤原停了一會，一旁的護士心道，清水先生又不會回應，難道在等他說謝謝嗎。
“這位女士，”藤原轉向護士，“可以允許我同清水先生單獨待一會嗎？”
“抱歉，依照療養院的規定，您作為非家屬訪客，訪問期間，我需要全程在……”護士平穩客氣的語調忽然變了，聲音低下來，停了兩秒，接著說：“好的先生。有需要請叫我。”
什么情況？！
五條悟沒看到藤原一郎有任何動作，任何動作都不可能逃過他的六眼，但護士忽然像被奪舍似的轉了態度、默然離開，絕不正常。
五條悟有辦法悄無聲息地進入結界，他不動聲色藏身紫藤花拱廊的一側。
“清水先生，您真的聽不見我講話嗎？”藤原一郎俯看清水，“您逃避五條家這么久，真的放下了嗎？”
清水遠南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藍紫色花簇上，一動不動。
藤原一郎蹲下來，與清水平視，“連親生兒子也不能牽動您的心緒了嗎？”
“啊對，令郎咒術高強，確實不需要擔心。”
見清水依舊不動，藤原悄聲說：“不過，嘰嘰喳喳的小鳥告訴我，高專封印的妖靈跑出來了。您知道他出來是為了誰……”
清水遠南擱在薄毯上的手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只一小下，還是被藤原一郎看在眼裏。他露出滿意的微笑，緩緩站起身，禮貌地道別：“清水先生看上去好多了，真誠地祝福清水先生早日康覆。”
藤原一郎離開后，五條悟從紫藤花簾后走出來。
莫名其妙的訪客講了些莫名其妙的話，而后莫名其妙地離開了。五條悟打算回家問問，五條溥不可能突然與藤原結交，是叔叔嗎？不管怎樣，藤原一郎一定是獲得了五條家的信物，才得以進入結界，進入療養院。
清水遠南看上去對剛才的一切一無所知，此刻又闔了眼。
“爸。”
五條悟沒指望清水的回答，喚得很輕，比紛揚的花絮還輕。
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動了動，但沒睜開。
五條悟垂著頭走到近旁。他的毛衣上沾了落花，走到清水旁邊時，花瓣又落到象牙色的薄毯上。
“爸爸，”五條悟坐到低矮的石欄上，靠在清水腿側，歪著頭像期盼主人擼毛的貓崽，“我……”
他把臉埋進清水腿邊堆迭的絨毯，聲音悶在布料中：“我分化了。”
怎么辦，爸，我分化成omega了。
結界內連風都模擬得惟妙惟肖，不像外頭凜冽的寒風，而是帶著暖意的微風，春天才有的那種。
五條悟忽然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松脂香氣，內斂而沈靜，那是清水遠南的信息素。
五條悟驚詫地抬頭：“爸？”
與五條悟如出一轍的銀白睫毛依舊垂著，清水遠南沒有睜眼，沒有動作，連呼吸節奏都沒有變化。可是他在釋放信息素，五條悟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過這種松脂香，如同置身冬日的松樹林，腳下是被踩得咯吱響的枯枝，樹杈上殘留著潔白的積雪，在久違的陽光下，閃著晶瑩。松鼠豎著蓬松的大尾巴，站在樹上啃松果，與人對視也毫不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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