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清水從葵那裏得知了從前的事，主動約見藤原。

藤原在電話那頭聽見清水的聲音，明顯楞了一下。他極力掩飾情緒，但輕微顫動的尾音還是暴露了自己。他警覺地問清水，為什么聯(lián)系他。

清水坦誠地說，回了趟老家，整理舊物時看見了一些合照，家中舊仆尚在，給他講了些從前的事。

“聽說，我們幼時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不記得了，所以，想見見您，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我當然不介意。”藤原回道：“但清水先生應當聽說了一些……關于我現(xiàn)狀的傳言，確定要見我嗎？”

“我知道，他們說去年鑿齒進攻五條宅，與您有關。還有別的猜測。但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什么誤會，因為家仆告訴我，您是個謙遜有禮、熱忱開朗的人，我們從前相處得很好?！?

“我們從前相處得很好……”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藤原，他在電話那頭低聲重覆道，“我們，的確很好?！?

于是，二人約在了美山町。

只有他們倆。

五條悟當然不會讓清水遠南自己去。

“爸，您到街角拐過去就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在這邊隱藏好，保護您?！?

“好。不用擔心，”清水瞧出五條悟從未有過的緊張，寬慰道：“爸爸也是咒術師啊。”

清水幼時愛穿碧色，嫁入五條家之后改了喜好，常年著灰、白兩色。不過，再素的衣裳也壓不住清逸的氣質(zhì)，容貌突出，一頭銀發(fā)，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位佼佼不群的人物。

他今日特意換了淺淡的碧色高領羊絨衫，外頭罩了件灰色大衣，前排紐扣扣了兩顆。站在美山町街頭，長發(fā)輕揚，綽約仙姿，恬淡而優(yōu)雅。

藤原從街道北面走過來，一眼望見了他。

“清水先生，”他局促道，“抱歉，臨時有些事耽擱了，久等。好久不見?！?

“您好，藤原先生?！?

“很高興又見到你，”藤原不用敬語，但舉止客氣守禮，“這裏很冷，不介意的話，去鄙舍坐坐？”

藤原在這裏也有住所嗎？

不行。五條悟暗道，他和清水說好了，絕對要待在公共場合，不離開他的視線。

“這恐怕不太合適，”清水客氣道：“太叨擾了。不如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一會吧？”

“清水知道，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通緝犯，”藤原笑道，“公共場所露面實在是為難我?！?

“這裏人很少?！鼻逅恢毖苑瘩g，緩緩說，“是個避世的好地方。藤原先生既然一直住在這裏又沒被發(fā)覺，應該有對策的，不是嗎？”

“清水啊，還是老樣子?！碧僭凵袢岷?，笑意更濃，說：“瞧著性子軟，想說服你其實很難。行吧，你說什么就什么，咱們?nèi)γ婺羌铱Х葟d。”

啊呸。五條悟聽著就惡心，等爸爸所中的術式解除，一定踩爛藤原那張嘴。

清水遠南和藤原一郎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聊天，五條悟不便待在正對窗戶的位置，默默藏在側(cè)面。只要清水在他的術式范圍之內(nèi)，一旦遇到危險，他就可以立即開啟術式，將清水護在其中。

清水沒料到藤原竟收藏了很多老照片，還帶過來了。他拿給清水看，講他們小時候的事。

“真遺憾，我都不記得了。”清水嘆氣道。

年輕的服務生端上了香醇的咖啡。

“清水今天找我，不光為了敘舊吧？”藤原迎著他的目光，柔聲問道。

“確實有事想請?zhí)僭壬鷰兔??！鼻逅拐\地說，“藤原家族的術式與意識操控有關，我想，或許藤原先生有辦法幫我恢覆缺失的記憶。”

“為什么覺得我可以？”

兩人中間是騰騰熱氣，中烘豆的香氣干凈利落。

藤原語調(diào)是溫柔的，但視線凌厲，像是能穿透人心。

“我曾經(jīng)病了很長時間，意識模糊不清，連親人都認不出。清醒以后，我回想療養(yǎng)院的事，只有非常含糊不清的印象，但是，”銀色睫毛下黑瞳晶亮，像單純無辜的林間小鹿，心思純澈地望著藤原，“我記得您來看過我?！?

這樣的註視讓藤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沈默了幾秒，倏忽搖頭嘆道：“清水，清水，你真厲害?！?

五條悟原本倚著墻，聞言站直了身體。

“我當然可以幫你看看，清水，但你真的只是為了恢覆失去的記憶嗎？小時候的事，重要嗎？值得你孤身離開東京，來找一個咒詛師？”

五條悟肌肉緊繃起來，他幾乎要沖進去，聽見清水平靜地說：

“藤原先生很聰明，我想治好自己，不光是為了一段記憶。我猜測，我的術式不穩(wěn)定，很難發(fā)揮出來，與意識的損傷有關，我想恢覆成正常的術師?！?

“是為了你的兒子，五條悟？”

“是?！?

“他現(xiàn)在術式很強，不會受傷，用不上你的術式。”

“他很強，沒錯，但……”清水欲言又止。

藤原耐心地等著。

“他是omega，特殊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