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你！抓緊我！”倒立的感覺很不好受，特別是在脖子圍著厚實圍巾的時候，腦袋根本仰不起來。賀茂熏的手死死抓著川野利江的右手腕，撲上來時，她抓住的是胳膊肘，現在已經劃到了手腕處了。然而，垂頭無聲的川野利江，像是沒有求生欲望一樣，就那樣任由自己吊在半空。

被燈光照亮的河水，賀茂熏清清楚楚看到水波下的黑色鐵絲，密密麻麻的，上面似乎還帶著倒刺。站在橋上往下看的時候，沒什么感覺，現在直視著，心裏忍不住后怕。要是諸伏景光沒抓緊她，是不是就掉下去了…

現在應該想想，快點讓川野利江抓住自己，然后快點爬上去。“快抓住，掉下去會死的…”水流很急，再加上扎人的倒刺，就算剛掉下去沒死，估計也撐不到救援的時候。

“謝謝你…”川野利江抬頭，“沒想到在我想死的時候，還有人會愿意拉我一把。”

“你在說什么啊！”賀茂熏咬牙，“你的母親，還有剛剛提到的閨蜜，你就不能想想她們嗎？要是知道你死了，會有多傷心。”

“我媽也要死了…當時摔傷的不止是她的手臂，還有頭，血液凝固，手術成功了，原本她會沒事的！結果再次被刺激后，再也醒不過來了！她這輩子也只能是植物人…”

“……”賀茂熏看著底下的人，淚流不止。就突然間，有那么一下，她竟然覺得就這么放手，讓她去吧。太苦了，太累了，她甚至沒有話，可以安慰她，讓她堅持下去。

“…是不是跳下去了，是不是死了，這場夢就能醒了…等夢醒了，我要告訴自己，遠離那個人，然后好好地陪伴父母…”

賀茂熏感覺自己快要抓不住了，“這不一樣！就算是夢你也要好好活著，難道要在醒來的時候告訴你爸媽因為感覺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就直接放棄了生命嗎？他們肯定是希望你堅強的！你再堅強一點！”要抓不住了…可是賀茂熏不想她就這么死掉…活在虛幻的世界裏，即使她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她還是會想辦法過好每一天。死，很容易的，真正困難的是活著，而也只有活著才能繼續往下走，或許你的前三十年過的不好，但誰又能確定你的后三十年就一定是不好的？未來不定，把每一天過好。相信希望，希望才能變成現實。“你是想一了百了嗎！你看你，好不容易讓那些討厭的人都死掉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討厭的人了，你還要離開嗎？植物人又不是百分百醒不來，你就不擔心，等你母親醒來的時候，聽到的第一件事情是你的死訊嗎！趕緊抓住我！”

“小妹妹…”川野利江沒有去抓賀茂熏手，只是對她笑笑。仿佛是經歷過歲月滄桑的年邁老人，再看年幼孩童。相信嗎…過去的她也很相信…十幾歲或是二十幾歲的她，也和現在拼命想要救她的賀茂熏一樣，相信著未來，期待著未來，有著沖動且幼稚的想法。她在朝著自己所期望的未來奔跑，最后卻發現，這一切都在自己追逐的時候，離自己越來越遠…

……

“諸伏先生，繩子！”抱著一大捆麻繩的風見裕也，和另外幾名警察跑回來。救命的時間，一分鐘也不能浪費，因為沒找到救身索，為了保證繩子的牢固性，他們幾個人在跑過來的過程中，將找到的麻繩纏起來，做成了更加粗的一根。

“川野利江沒有求生欲/望。”綾小路警官一直趴在橋邊看著下面的情況，盡管賀茂熏已經勸說了很多話，但是川野利江始終沒有抓住她的手。

“找人下去，趁目前還堅持得住，把人帶上來。”因為抱著賀茂熏倒立的雙腿，諸伏景光根本看不清橋下的情況。再加上，小姑娘用力的時候，兩只腳時不時不聽使喚地胡亂踢幾下，在外力和內力的雙重攻擊下，諸伏景光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我下去，纏繩子。”綾小路警官抬起手，讓拿著繩子的幾人往他身上纏。現在已經不是廢話的時候了，幾位警員立刻動作起來。

“可以了，你們幾個幫我拉住吧。”綾小路警官翻過護欄，得到身后已經拉緊的回覆后，他松開抓著護欄的手，跳下去。

……

“…就算我爸天天和我吵架，我也知道，他超級在意我的…所以…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哪怕天天就去看看她，對不對？”家人…人活在這個世上最難以舍棄的事物…你要是死了，你媽媽她就真的沒有親人活在這世上了…啊！”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手裏一空，原本還抓著的川野利江被那道黑影撞了出去。賀茂熏的心臟一緊，待看到撞上橋體的綾小路警官手裏緊緊抱著的人后，松了一口氣。嚇死她了，還以為人就這么沒了…

“抓住了！拉！”聽到綾小路警官的聲音，諸伏景光松了一口氣，拍了拍還倒立著的賀茂熏，“小熏，別動，我拉你上來。”

“什么？”距離遠，再加上倒立導致腦袋重重的，賀茂熏只聽到諸伏景光在說話，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下一秒，身體騰空，起飛，降落…

“有哪裏不舒服的嗎？”人救完了，諸伏景光對賀茂熏跳出來救人這件事的怒氣值壓不住了。知道看著她跳下去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嗎？有那么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對坐在衣柜中年幼的他說乖乖呆著的母親。還有…他們…前方的轉身，而矗在背后的他，記住的只有一個即將遠去的背影。

再睜眼的賀茂熏，剛想環住把她打橫抱著的諸伏景光的脖子，人就被他放了下來。

“景景～”她腳軟啊～剛剛只記得要抓住人不放手，現在沒了重力拉著，感覺全身的骨頭都還沒有收回來。

“救人之前應該先估量自己的能力范圍，我覺得你應該了解這個道理。”雙手垂在兩側，沒有要扶她的諸伏景光，好冷漠…

“景景…”該不會是生氣了吧…環住他脖子，賀茂熏主動貼上去，“嗚嗚…我腦袋暈…好難受～”

川野利江被拉上來，所有的警察都圍了上去，諸伏景光的目光也隨之移動。“呆在這裏，不許亂跑。”拉下賀茂熏的手，諸伏景光朝著人群走去。

什么嘛！這是干什么嘛！

被丟下的賀茂熏不開心，她都這樣了，諸伏景光怎么不關心關心她就離開了！哼！拜托，她剛剛救了一個人好嗎～為什么她不僅沒有得到關心，還被諸伏景光冷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