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你們要什么樣式的, 戲風(fēng)的，古風(fēng)的還是騎士風(fēng)？”全息店鋪中，理著寸頭的圓臉店老板笑瞇瞇的問。

他手中抓一把照片, 裏頭各式各樣的服飾, 千奇百怪。

何宴第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眼花繚亂, 但看久了，卻又覺得照片內(nèi)衣服的特色, 似乎只體現(xiàn)在配飾繁多，正衣近乎一致，跟他身上這件商場打折買的差不多。

被卡牌師互助會拒絕之后，何宴出去散心了兩天, 剛回到公會, 就被小韻等人拉著去訂新款公會制服。

按副會長的話來說：“倒不是因為神殿前兩天出制服了啊, 跟神殿無關(guān)！我們和個季軍比什么？主要是統(tǒng)一下會內(nèi)著裝, 體現(xiàn)下大公會的風(fēng)采?！?

眾人：“行行行您說的都對?！?

于是任務(wù)就到了小韻身上，也是這兩天看何宴情緒不高，小韻就約了他一起。

進(jìn)店后, 對老板給的樣式還算滿意，挑挑揀揀, 選中了騎士風(fēng)樣式。

可這騎士風(fēng)走的也是流行感, 護(hù)甲被做成貼在流線型的衣服上，幾百人穿上站在一起還比較帥氣, 單獨一個在原地, 就顯得極為單調(diào)。

陳慈慈人瘦，衣服大小日常均碼, 什么衣服都穿的下去，等店老板十分鐘流水線制作出成衣后, 他穿上試了下，再走出來時拿了把店裏做裝飾的工具佩刀，頓時覺得自己充滿氣勢。

不過……對面店面看了許久的蝴蝶裝大爺，卻搖搖頭，嘆息，“這做衣服呢，要紙樣打板、選料剪裁，才能做出最得心意的，你這……太快了，沒有靈魂啊?！?

正經(jīng)對門做生意，就算是競爭對手，也沒人會往別人老板臉上說這些話的。

就在眾人以為這兩位要吵起來時，那年輕些的圓臉店老板卻沒生氣，撫了下額，似乎對眼前的一幕習(xí)以為常。

他哭笑不得：“爸，我這是小本生意，您走的是私人定制路子，當(dāng)然要貴在精細(xì)，我這邊……接個生意四五百單，總不能每件衣服都有靈魂吧，再說了……這衣服有了靈魂，難不成還真能活了？”

“怎么？你覺得爸在騙你？”大爺本來坐在門欄上，聽了這話站起來，吹胡子瞪眼呵斥道：“小時候給你講，你還深信不疑，怎么越長大越蠢？那衣服真活了！成精了！”

小韻：“?。俊?

店老板：“……”小時候才蠢！

那會兒肯定好騙啊，長大知道不可能有衣服活著，不就不信了。

大家也是看神話一樣目視大爺。

怎么的，您見過衣服活了？夢裏的？

沒人信！

只有小韻傻乎乎的還在好奇：“怎么個活法啊？”

大爺怔了一下，沒想到還有主動問的，他以前追著別人講都沒人聽，頓時激動起來，“小妮兒你想聽，老頭子就給你講講，坐，坐，大伙都坐，別都站著那么客氣，都一家人！”

那架勢像要促膝長談個一天一夜。

這不止是要給小韻講故事啊……

“這要從四十年前說起，云霧區(qū)那邊有個破敗古城，”大爺泡了杯茶，先品一口，緩緩訴說，“我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去外地尋找制衣靈感，恰好到了云霧區(qū)，那個地方破敗啊，尤其是那邊不知有座什么年代的古城區(qū)域，青苔一年又一年出青，年底就黑死，大家尋了幾天店鋪，毫無收獲……”

店老板：“……”

陳慈慈遲疑，拉了一下小韻：“那個突然想起來公會還有點事，要不我們還是……”

店老板連連點頭：“對的對的爸，人家公會有事你就別……”

他話未說完，那邊大爺還在自顧講者：“我與一人恰好起了爭執(zhí)，一氣之下脫離隊伍，卻在偶然得知，古城中每逢八月夜，進(jìn)入古城的人都會出現(xiàn)幻覺?！?

古城，幻覺。

這兩個詞，單獨說起，都不會讓人覺得如何。

即使是在星際，頂多醫(yī)療保障提高，但人類出門在外不小心吃了有毒素的花草，也會出現(xiàn)幻覺。

可兩相結(jié)合，又不太一樣了。

何宴抬頭，與陳慈慈對視一眼，本來漫不經(jīng)心的他察覺出一絲熟悉，而陳慈慈那邊，也同樣想起了顧愷之那樁古城幻境。

何宴這兩天找靈無果，坐下大爺身旁的門欄，“什么幻覺？”

大爺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擔(dān)心的瞥了一眼門欄，但心中最重要的還是講述的故事，很快回神。

他沈思半晌，才猶豫著開口道：“不確定，有人迷路，有人昏迷，也有人看到一座巨大的宮殿，或者一池的白蓮……”

……

那是四十二年前云霧區(qū)的一個雪夜。

八月飛雪，當(dāng)世罕見。

氣象臺早已做過氣象預(yù)報，倒也不至于覺得太突然。

胡良衣身穿一件祖上傳承下來的紙樣打扮青衫，背著一把古傘在云霧區(qū)的街道中茫然的走，雪片落在身上，很快將他埋成行動的雪人，任誰也看得出他失魂落魄。

從小一起長大的、以為志向相同的未婚妻，與同行隊伍中的大哥抱在一起，他沖上去就打了大哥一拳，罵了那個女人，但事后想想，或許對方早已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多次開口想說，他卻有事要忙從未聽完。

他醉心制衣，沒有大哥那么細(xì)心，回頭想想，不難理解的……

“這后生，來吃碗豆花吧！”賣豆花的老板娘，從木制升降的窗口處探出頭來，普通的一張臉，兩頰有些雀斑，不能說好看，但目光卻充滿溫暖。

“不，不了。”胡良衣那會兒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見到女人就緊張，他連連擺手。

“不吃豆花也莫往前走了，要迷路哩?！崩习迥飸n心說：“前日幾個穿著舞衣的小姑娘過去了，兩日后才找到，昏迷在路邊哩，有一位說帶去的匣子裏，傳承百年的編織錦袋莫名消失，那城裏怪的很，我們本地的孩子都不敢去嬉鬧。”

胡良衣膽子真小，也不敢大雪天一人出來，他收攏了下衣服，耳中只聽到那聲“編織錦袋”了，這百年前的東西，總是有可以借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