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無畏的怕,比他表現(xiàn)出來的更甚,他才一看到小棗抬起了手臂,人就跳開了一點。小棗停了手,也反看他。應(yīng)無畏看看小棗,又看看竹林裏面。
竹林裏靜悄悄的,天上的太陽也好好的掛著,連風都幾乎沒有。哪有一點異樣。
應(yīng)無畏有些狐疑,他退后幾步,遠離了小棗,“你們,你們進去給我搜搜。”他指揮著手下。
小棗笑著搖了搖頭,“沒用的。”
不一會兒,進去搜索的人退了出來,這竹林越向裏越深密,連常人通過都會覺困難。
“我可以燒。”應(yīng)無畏對著小棗,兀自嘴硬。
小棗還是搖頭,“你知道蕭素素她喜歡火,我看她她每日都在火焰中起舞,在火焰中歌唱,在火焰中撫著她的綠綺……”
應(yīng)無畏大叫了一聲,不讓小棗再說下去。
時間不多了,應(yīng)無意很快就會追到這裏,小棗有直覺,那個男人走到哪裏,都留了背后的眼睛關(guān)註自己,他不放心,昨夜那樣的纏綿,足以說明應(yīng)無意對自己一點也不放心。只怕他已經(jīng)猜到自己想做什么。小棗和應(yīng)無畏見面,他很快就會知道 ,他找到這裏也不過須臾。小棗得快些了。
小棗向應(yīng)無畏攤開雙手,“你還有把短刀,我可什么都沒拿。沒有紅綢,沒有琵琶,而我現(xiàn)在只需要一片小小的竹葉。”小棗說著,她臉上帶著一絲淡漠的微笑,慢慢的伸了手。應(yīng)無畏沒有阻攔,小棗的手上便多了一片青綠的竹葉,薄薄的一片,看上去無害而嬌弱,就和她的人一樣。她的動作很慢,因為應(yīng)無畏的目光始終緊緊追隨著她的手。
小棗皓腕輕抬,把竹葉放到了唇邊。
蕭素素是為音樂而生的,在很小的時候,一片碎瓦,一枝舊釵到了她的手中都能擊打出美妙的音樂。蕭素素癡,癡于任何美好的東西。就像阿撫說的,蕭素素喜歡美,她自己也美。但阿撫沒看到的是:蕭素素能創(chuàng)造美,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化腐朽為神奇。什么東西到了她手上,都會化為天下最精彩最美好的的存在。后來的人們只看到她撫著綠綺成為琴曲吳聲一派之翹楚,卻不知一個把音樂刻在心中的人可以隨手把任何事物變成鮮活的曲音。
小棗的紅唇輕顫,一聲樂音從碧綠的竹葉上流出,聽起來低回婉轉(zhuǎn),比應(yīng)無畏剛才吹玉笛的聲音還要好聽萬倍。
應(yīng)無畏悄悄舒了一口氣,好整以暇。等待著招喚出蕭素素來。
小棗悄悄地鼓起了氣勁,真氣在體內(nèi)蘊集,周行流轉(zhuǎn),越行越急,噴薄欲出,小棗吹出了她的第二聲樂音。葉笛之聲突然高亢銳利,氣勁破聲而出,生生割
開了眼前那雙沈滯而猶疑的面孔。慘叫聲在耳邊響起,有血花四下飛濺。
天地色變,剎時間狂風突起,漫天的竹葉狂舞,一片片如鋒利的細刀,帶著勁氣在空中回旋,所過之處紅色的血花妖嬈,亮麗綻放在畫面的中間。可小棗的眼睛裏似乎只有一片空白 。耳朵裏也完全聽不見那些伴奏般的慘聲。她勁氣鼓蕩,綿延流長,沒有停手的意思。
在這樣的情形下,能調(diào)整思維,清醒的想到反擊的,已經(jīng)寥寥無幾。人多人少,在這樣的戰(zhàn)場上沒有任何意義。
應(yīng)無畏算上其中回覆神志最快的一人,此時的他,曾經(jīng)的俊臉上已是血痕縱橫,精心打扮過的衣衫也早已支離破碎。但他仍然還能站著,在經(jīng)過最初的呆滯過后,他第一個回過神來,嚎叫著撲向小棗。
小棗口邊的葉笛聲音一轉(zhuǎn),又回到第一個婉轉(zhuǎn)的低音。狂風突停,天色驟晦。眼前瞬間進入了黑暗。原本還滿天狂舞的竹葉突然失了風勢,沈沈的壓下來,鋪天蓋地,重逾千鈞。
應(yīng)無畏腳下一滯,踉蹌幾步。單膝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來。
葉笛的聲音沒有停歇,卻仍然是重覆那兩個音符,一聲抑一聲揚,一聲濁一聲清。一聲聲不急不徐。
期先生說對了,小棗有著極高的天分,也有著扎實的功底,她的音武根本不用刻意去練習,本能的,她就能融會貫通。小棗的音樂是用了心的,天地間最簡單的韻律,從沈重到狂放,無須繁覆的變化,把人生的明暗和高低都變成了樸素的表達,這音樂讓人瘋狂。
慘叫之聲不絕于耳,許多人口鼻間溢血。對那些踉踉蹌蹌奔竄的人影,那些掙扎扭曲的面孔,小棗似乎仍然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應(yīng)無畏的臉上也全是血,口鼻間,眼睛裏全都是血,他如同瘋子一般,狂嘯著撲向小棗,勁氣充盈殺氣,卻為迷惑音樂造成的混沌天地,根本找不到攻擊的方向。只能可笑的在竹林裏奮力奔突,作著無謂的掙扎。
音樂本不該用來殺人,天下最美好的東西是因為仇恨讓它帶上了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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