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不起父母的名字，那么，你的記憶很可能是虛構的。”
奧利維亞平淡地說。
“為了賦予煉金生命完整的人格，虛構記憶，或是灌入他人真實的記憶，都是很常見的手段，但是，無論是怎樣的方法，都會存在漏洞，那是不可避免的。”
“……我的記憶很清晰。”唐詰喃喃自語。
在高塔中，面對兩位擅長精神系法術的人物，他自然不敢隨時回憶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和朋友，甚至需要刻意去模糊它。
他把自己的記憶全部塞進日記本裏，如此一來，除非自己刻意去回憶，那些照片般的記憶只要他不去檢索，那么，就會徹底淹沒在雪花般冗雜繁瑣的記憶碎片中。
唐詰怎么敢去回憶過去，哪怕是在奧利維亞面前，哪怕對方刻意提起這個話題，他也只能叫無數記憶流竄過腦海，小心地將自己的過去藏起來。
“我并沒有強求你恢覆作為煉金生命的認知。”
奧利維亞平靜得近乎冷酷，雖然她說是不做要求，但很明顯，在她的認知裏，這已經是不可否認的既定現(xiàn)實。
“倘若你認為，維持作為人類的認知能夠給你帶來好處，那么，這也不算是壞事。”
“你會希望別人將你看做人類嗎？”
奧利維亞輕聲問。
三人現(xiàn)在已經停在了王宮的入口處，風吹拂起她的鬢發(fā)，裙角飄揚，晴空般清澈透亮的眼眸專註地凝望著他。
奧利維亞將一個人的自我認知和客觀現(xiàn)實割裂開，她認為唐詰可以把自己當做人，哪怕在她的視角裏，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人。
——父親給弟弟這樣的記憶是有什么深意嗎？
她稍微有些困惑，不過很快就放棄了思考，因為她認為，這不是她需要思考的事，于是這個問題就在她的腦海裏刪除了，恰似高效的計算機刪除了一條無用的代碼。
“我希望。”
唐詰說出這三個字后，沈默了許久。
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和他的認知裏的人類有巨大的差別，但是，他寧可自己是人類，也不希望自己是個經過他人制造出來的工具。
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的嗎？自己的人格是真實的嗎？
他孑然一身穿越到這個世界，除了回憶，過往什么痕跡也沒給他留下。
倘若這份記憶是虛假的呢？
不要細想，一切都沒有意義。
只要認定自己相信的事，堅持走下去，就足夠了。
他不能動搖。
奧利維亞打量著他的外貌，從五官到骨架，從毛發(fā)到指甲，瞳孔的變化、呼吸的起伏、心臟的脈動，以及更多。
——他很真實，除了……
“好吧。”她微笑著，“剛逃離凱瑟琳，也許你會需要一次全面的體檢。”
唐詰註意到。
對方的態(tài)度變了，變得非常輕易且快速。
她接受了他的認知，并根據他的認知，構建了新的溝通方法。
這讓他聯(lián)想到了一直在談話的時候對他讀心的阿納托利。
“別擔心。”奧利維亞安撫到，“他只是需要休息。”
對方應該不會騙他。
再怎么說，一國之主也不至于到欺騙他這個一無所有的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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