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赫德和菲尼克斯呢？真的是菲尼克斯在給赫德打掩護，還是菲尼克斯趁著赫德在時空之海漂流，將對方留下的線索全部進行了合情合理卻毫不相干的曲解？

如果這推測是真的……

唐詰磨了磨牙。

“我的出現似乎讓你很困擾？”

珀西瓦爾略帶歉意的嗓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唐詰看向對方，沈默少許后，還是決定盡量與其維持友好的關系。

“不，您為我解決了很多難題?！?

“很多、嗎？”

珀西瓦爾的神色似乎有些微妙，但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含混地讓這個詞在舌尖打了個轉，轉而又輕柔地微笑起來。

“相比你給我們提供的重要線索，我能做到的卻只是解釋一點微不足道的常識而已，實在令人慚愧?！?

他說話的語氣謙遜到怪異的地步，該說不愧是以幻覺為主修方向的巫師嗎？每一句話都仿佛別有深意，又似是虛空捕風，只不過是在自己早已的懷疑的前提下，衍生出的錯覺。

“我們從前與菲尼克斯的關系是相當好的，說是直接隸屬他的下行機構也不為過。尤其是我的老師，自城邦紀就一直追隨在菲尼克斯身側，可謂親信中的親信。”

珀西瓦爾話題一轉，談起了煉金學派和光明神的關系，可是，其中更讓人不得不在意的，卻是言語之間的態度，似乎直接模糊了光明神的身份，將對方作為一個人類來對待。

“可是從七百年前開始，菲尼克斯單方面切斷了和地面的聯系，學派內部也陷入一陣低迷?！?

七百年？不是五百年？

那不正好是帝國紀時期，第一次獵巫行動開始的時間嗎？

初春的寒意還未褪去，草莖將綠未綠，在堤岸下瑟縮著。

明明江岸上還沒有起風，他卻忽然在對方輕描淡寫地陳述中，滿身寒意。

“你實在沒必要將這樣的秘辛告訴我?！?

唐詰并非不想知道，但他卻更擔心，珀西瓦爾愿意告訴他煉金學派起源一事背后，是否需要他付出什么自己難以承擔的代價。

“別急，我知道你有許多困惑，關于煉金學派，關于自然議會，關于你的老師，緋紅的魔女凱瑟琳?！?

珀西瓦爾依舊不急不迫，語調輕緩。

“轉機在五百年前，菲尼克斯進行了唯一一次回應，這件事引起了我們的註意?！?

唐詰聽很多人說起過這件事。

獵巫行動的覆仇者。

自然議會的覆興。

赫拉克勒帝國的崩毀。

王室遺孤的臨終禱告。

但煉金學派是不同的，他們毋庸置疑和凱瑟琳站在對立面，掀起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卻沒有任何用凱瑟琳殺雞儆猴的打算，反倒自己轉為防守，后退了一步。

為什么？

——因為菲尼克斯，回應了王室最后的遺孤的禱告。

“在此之前，我們一直以為菲尼克斯已經消亡了，這也是我們不計后果吸納和圍攻信仰自然女神的巫師的原因。

天生的神明和后天的神明到底是不一樣的，雖然這其中微妙的差別，作為人類的我們也難以探究，但這確實讓我們懷疑過——自我獻祭后，阿納托利的人格已經消亡了，被太陽神的力量徹底同化，曾經的賢人菲尼克斯不覆存在。

我從未見過那位大人，所以對于他的消失，也沒多少實感。只不過，這件事確實給了煉金學派極大的打擊，在那些從城邦紀活下來的前輩中間?！?

珀西瓦爾輕微地嘆息著，他仰起頭，透徹明亮的視線追隨著云層后若隱若現的太陽，清澈優美的嗓音，詠唱般婉轉起伏的聲調，將一句流傳極廣的歌劇臺詞念誦出：

“請以您的提燈收納我的余燼，我愿在烈火的錘煉中重塑為凝視天空的水晶?！?

“我們嘗試過很多方式，從各類群體中挑選出實驗人員，念出這句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