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后平步青云，綠墨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想到綠墨圓圓的面龐，倒是還不如自己。

若單看容貌，黃鵑生就一張瘦瘦尖尖的小臉，面龐白皙?jiǎng)僭谝浑p眸子靈動(dòng)水汪汪，倒是比身為主子的葉湘怡更嬌俏幾分。

心思起，如火星子乍落干草堆，狂燃不滅。

只一瞬的功夫，黃鵑收回眼底的不甘，照舊揚(yáng)起笑從門邊走向葉湘怡身旁，用被燙出水泡的手服侍葉湘怡穿鞋。

討巧說道：“小姐，二小姐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貫來愛裝可憐。想必是為了引得大房的人註意才裝作崴了腳。奴婢瞧她是白用功，巴巴貼上去又如何，還不是連大房的公子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哪比得上小姐您，有老爺?shù)膰谕校蛉舜遣攀堑沼H的外甥女。二小姐裝病鬧出這么大動(dòng)靜，您定是要揭露她的嘴臉，叫二夫人知道她的骯臟心思才是。”

黃鵑引著葉湘怡去與南棲作對(duì)，這樣她日后才好從中圖謀，賣些好處給二小姐換取利益。

話說的有理，一想到葉南棲狐貍精似的容貌她心頭便不安的很。

若郎君當(dāng)真被那賤蹄子的媚惑皮囊蒙騙了怎么辦。

葉湘怡不擅畫，但她榻邊的畫像上清冷眉眼卻被她摩挲得牢記于心。今夜湖邊亭子裏一瞥，郎君如玉容顏恍若天神。

她更加明確了要嫁與蘭陵蕭氏二公子的心，更加慶幸六歲那年被爹爹領(lǐng)回葉府，成了葉家大小姐。

萬般皆好，唯獨(dú)葉南棲事事壓自己一頭，花重金請(qǐng)夫子入府教導(dǎo)，琴棋書畫乃至歌舞一技她卻無一比得上。

好在她鬧過哭過幾回，爹便依著娘親的說法，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讓葉南棲日后不用再同夫子們上學(xué)。

現(xiàn)在她要被自己素來瞧不起，打壓了十余年的人破壞那份良緣，一口氣哽在胸口，漲的發(fā)悶。

“你去門外叫劉婆子進(jìn)來扶我，去葉南棲那。”葉湘怡忍著腳疼，扶著矮塌旁的桌面跳著踱了幾步。

風(fēng)大雪大，夾著雨絲，走在廊下不消一會(huì)兒功夫外罩的夾衣都要濕透。

丫鬟婆子們?cè)陂T下防風(fēng)處躲懶，資歷老的見天色也晚了且兩位表小姐也無甚事兒便鉆入伙房烤著火嗑瓜子兒。

劉婆子將瓜子兒皮嗑得飛起，正擼起沾了些油點(diǎn)的袖子給大伙瞧她打的新金鐲子。

赤金，瞧著幾兩重，眾人艷羨她有個(gè)好姑娘在二夫人跟前做活，亦眼紅她漢子在二老爺房內(nèi)管賬。

正吹噓上興頭卻被黃鵑來叫走了。

廊下掛著的羊皮氈帷簾被狂風(fēng)吹的簌簌作響，兩根柱子間掛的簾子擺動(dòng)掀起，落雪夾著雨水打進(jìn)來。

才在廊下走了一小段劉婆子捂著濕透的兩臂衣袖心口忿忿。

要她說，這西廂房住的就是事多。

好端端去赴宴卻早早回來說崴了腳，支使她燒水熬藥，現(xiàn)在還歇不得，還得扶西王母一樣扶她去。

她往一旁啐了口唾沫，真是晦氣。

東廂房內(nèi)，蕭衍院內(nèi)的人卻是已經(jīng)將熬好的藥送到了，濃濃的苦味兒順著四四方方封好的膳盒透出來。

不一會(huì)兒便盈滿整間屋子。

綠墨打開食盒，從裏頭端出琺瑯彩繪牡丹紋小盅，指下溫燙，是飲藥再適合不過的溫度。

她略帶些疑惑看向面前兩手交迭放于腹上二寸，低垂著頭面無表情瞧著規(guī)規(guī)矩矩再普通不過的丫鬟。

二公子院內(nèi)的下人莫非皆會(huì)飛檐走壁，這般的天究竟在何處熬的藥，又如何這般及時(shí)送到藥。

似是她瞧的過久了，那青衣丫鬟抬起臉來向南棲行禮，面上掛了和善的微笑：“見過表小姐，綠墨姑娘。我家公子吩咐了日后表小姐的湯藥皆由奴婢熬煮后送來。”

“公子心善，覺得那日湖邊驚擾了表小姐，十分過意不去。特吩咐奴婢盡心伺候表小姐服藥，務(wù)必每頓飲完。”

南棲不喜喝藥，那苦滋滋的味光聞著便覺舌尖發(fā)苦。

聽著綠衣丫鬟善意的話，再想到府醫(yī)開的藥方裏頭羅列的上等藥材。

她閉了閉眼，白嫩嫩的柔荑捧起面前藥碗正想一飲而盡，藥汁剛?cè)牒恚瑵鉂獾目辔秴s在舌尖泛濫開，直沖天靈蓋而去。

南棲嗆得眼角溢出淚花，婆娑的眼尾泅紅，檀口微張舌尖吐露，似是想消散這苦意。

她柔弱的聲音落入人耳底狀似求饒：“合依姑娘，這藥實(shí)在是太苦了。我這崴傷不用藥三五日也能好，能否勞煩您告訴公子，南棲謝過公子好意。”

君恩難消，南棲說著這話卻無端想起湖畔旁蕭衍微凜的漆眸以及那不知分寸掐著她后腰處的指節(jié)。

后腰下兩三寸軟肉此刻還隱隱泛著酸麻，思及痛處南棲香靨沒由來泛起緋紅。

丫鬟合依看著面前嘆一聲閉月羞花也不為過的表小姐，感慨主子真不知憐香惜玉。

如斯美人，當(dāng)然得好生哄著，金銀財(cái)帛堆砌博得美人一笑。

她看向桌案上漆黑濃稠的藥湯，裏頭倒是堆砌了足足半兩黃連。

主子的命令不可違，她卻也是不忍心讓表小姐喝這苦藥，頭一回決定將公子惹出的麻煩丟回給他。

她忖度一番道：“奴婢定會(huì)如實(shí)轉(zhuǎn)達(dá)與公子。”

南棲當(dāng)她明白了，以為日后再也不用喝這苦藥心頭松了口氣。

卻不想日后那人竟那般，逼迫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