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翡翠塔和從前一樣在夜色中變幻著綠色的流光。

“你怎么了？”莫云問，輕輕地拍了拍艾倫的肩頭。

艾倫這才回過神來，迅速地換上平靜的面孔。“我沒事。”

“你走神了?！?

“……沒什么，只是有點累了?！?

累？莫云微微抬了抬眉，她自己是一個工作狂，而艾倫則是一個比她更甚的工作狂，他兼顧著兩個部門的工作，居然還兼顧得很好。他似乎永遠不會累，有著用不完的精力。不過，理論上說，他肯定也有累的時候。

莫云盯著他的臉研究了一會兒，沒得出什么結(jié)論，便換了個話題說：“現(xiàn)在柯恩星人口太少，資源也不足。如果速生人的計劃能夠順利，那么兵源問題應(yīng)該能夠得到緩解。行政官也一直采取各種措施來增加人口。但是，隨著人口的增加，如果我們不能盡快與更多物資公司建立航線，那么柯恩星很快會陷入混沌、混亂甚至崩潰?！?

“我明白?！?

“從前我還是個少尉的時候，生活可要簡單多了。而且只要透過軍艦的舷窗看見浩渺的宇宙，就好像什么煩惱都不見了。有時候，我真想丟下這堆事情，回到那片星辰大海之中。防務(wù)官這活真他媽不是人干的。”

“你干得很好?！卑瑐惤o她打氣，“要是沒了你，我們這些人可怎么辦??？”

莫云淡淡地笑了笑。她感到一陣?yán)ьD，于是輕輕側(cè)身，把頭靠在艾倫肩上，望向夜空中的繁星。

艾倫心裏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關(guān)于莫云和他的流言緋聞的確產(chǎn)生于馬丁.索多瑪，但在信息快速交換的現(xiàn)在，流言能夠持續(xù)這么久的原因卻在于莫云自己。莫云對他很信任，也很依賴，除了時不時地氣他之外，還常常忘記保持上司與下屬的正常距離。出于某種原因，他自己也放任了這一點。

他順著莫云的視線看向更高的天空。

星空幽暗無聲，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令人敬畏地俯視著一切。

我們的宇宙是如何肇始的呢？

在150億年前，當(dāng)物質(zhì)與能量匯聚成無比炙熱稠密的一個點時，是什么輕輕地一觸，以大爆炸的方式奏響了華麗樂章的第一個音符？漫長的歲月過去，我們的宇宙又是為何要以如此精確對稱的美態(tài)構(gòu)建出現(xiàn)在的模樣？仔細聆聽的話又能否在無邊的星海之中聽到大爆炸的回響呢？

艾倫能夠理解莫云的感嘆。他在聯(lián)盟服役的時候，也無數(shù)次為舷窗外壯麗的景象而發(fā)出讚嘆。

宇宙太巨大了。人類已經(jīng)走向太空，開始星際殖民。可在宇宙之中，仍然是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在人類之外，還有科技發(fā)達程度匪夷所思的智慧種族存在。他們基本不跟人類打交道，還很可能對人類的科技文明嗤之以鼻。

幸虧如此。

“那個新崛起的亞丁灣海盜李斯特，最近有什么動靜？”莫云問。她抱怨歸抱怨，卻從來沒有丟下防務(wù)官的責(zé)任。

“別想了，讓你的大腦休息下?！卑瑐惾崧曊f。他升起車窗，省得柯恩星上那些八卦媒體偷拍到。“你可以睡15分鐘。到了地方，我會叫醒你?！?

莫云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不同尋常：“是今天？”

“是的，就是今天。”艾倫說。

15分鐘后，陸地車平穩(wěn)地轉(zhuǎn)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兩個人影從車上閃了下來。

莫云問：“什么時候開始？”

“午夜?！卑瑐惪纯幢?，“周閔昌選在這個時候——原話是‘晝夜交替之時’。他親自前來與亨特進行交接?！?

亨特.喬伊斯，這個星核研究所裏暗藏的間諜，在被軍情局逮捕后，交代了周閔昌與他約定的交接神農(nóng)主炮技術(shù)資料的時間和地點。亨特急于救出女兒，因此他當(dāng)初要求周閔昌必須見面交接，他交出技術(shù)資料，周閔昌放了他的女兒。

艾倫答應(yīng)亨特幫他救出女兒的要求，但前提是亨特需要向周閔昌提出交接的要求。

“周閔昌會察覺這是個圈套嗎？”莫云問。

“不會?！卑瑐悗е葡蚬S的方向走去，“亨特是被秘密逮捕的，現(xiàn)在星核研究所的人都以為他在休假。周閔昌是科學(xué)家，但反偵察不是他的強項。而且，他過于自信了?！?

莫云點點了頭，跟在艾倫的身后行走。她身上的白色軍裝已經(jīng)隨著環(huán)境而自動變成了黑色。而為了避免引人註意，他們不能使用任何照明，只能借助月光前行。

“唔！”莫云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就希望自己有一雙貓眼，或者隨身帶著夜視儀?！?

艾倫停下來，回頭看她一眼，伸出手去。“拉著我。”

莫云抬手握住對方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

當(dāng)艾倫握住莫云手的那一刻，他看見的是莫云星光下柔美的臉龐。他下意識地捏了捏掌心裏修長的手指，一邊希望自己把看到的一幕印刻在腦海裏，一邊又想立刻甩開她的手，立即逃開。

“那是什么？”莫云突然問。

在廢棄的工廠外，一個亮點時隱時現(xiàn)，看起來是幾個人在進入工廠。

“周閔昌來了，他提前到了?！卑瑐愓f，“不過，天落地網(wǎng)都已經(jīng)布好了。我們往這邊走，快一點?！?

幾分鐘后，莫云和艾倫來到廢棄工廠外的一條臭水渠邊。這是一條的污水溝，本應(yīng)該流到配套的污水處理中心去的。

盧海的腦袋從半空中探了出來，他的身體還留著披掛著隱身材料的指揮車當(dāng)中。

“防務(wù)官大人，奎恩上校?！北R海的腦袋說。

“我還沒這么玩過。”莫云歪頭看著盧海，“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就是一顆頭在半空中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