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浴室內(nèi)水聲潺潺, 磨砂玻璃朦朧映出一道勁瘦身影，他一動不動站著，忽的仰頭任由花灑冷水沖刷，水流從蜜色肌膚匯集而下。

丹鳳眼緩緩睜開黑眸凌厲攝人, 順著睫毛落下的水珠遮掩掉淺淡茫然。

鬼使神差。

悔之不及。

商聞抿唇, 擦干全身后隨意將浴巾圈在腰間拉開磨砂玻璃門，空氣中浮來淡淡暖香, 隔壁浴室很快走出來一道身影, 香味越來越近。

程茵茵摘下浴帽一連打了兩個哈欠淚眼朦朧望了一眼, 他今天洗澡挺慢的，不過也沒多想。

他啞聲問：“有不舒服嗎？”

“哥哥你有點貓哭耗子假慈悲哦。”

程茵茵揚起下巴從他面前飄過, 雖然是她惹出來的，但是爽完翻臉不認人的事又不是沒干過, 再說她現(xiàn)在還覺得大腿根發(fā)虛呢。

商聞指節(jié)碰了碰喉結(jié)試圖輕咳, 香味越來越遠，他關(guān)燈跟上她的腳步。

蕾絲床帳隔出的空間裏依舊是茉莉橙花身體乳氣息，程茵茵窩在枕中困極了但沒有睡意, 手指無意拂過胸前時不自在地移開, 咳, 余波猶在罷了，她是個正常人。

商聞問要不要關(guān)燈，程茵茵出神聽窗外雨聲，遲鈍搖頭后赤腳下床開了其余窗子, 嘩啦啦雨聲涌入房中，是絕佳的白噪音。

“幸好天還沒太熱。”天熱之后空調(diào)才是真愛。

商聞將燈光調(diào)暗, 雨聲入耳仿佛天地間只余這一方小天地，恰是程茵茵最喜歡的氛圍, 從睡覺習慣到日常喜好沒有特別大的分歧，算是夫妻間值得慶幸的事。

程茵茵轉(zhuǎn)頭：“你現(xiàn)在心情好些了嗎？”

從結(jié)婚開始程茵茵就試著和商聞養(yǎng)成聊天習慣，人靠交流感知情緒，她沒想結(jié)回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沒有不好，只是有點棘手的事，應(yīng)該很快能解決。”

她手心覆上他手背，似乎是一抹能帶來震顫的溫熱。

他反手握住：“對不起。”

“你又沒有把壞心情帶給我，為什么道歉？”

商聞重覆前一句，黑眸沈寂無光：“對不起。”

程茵茵靠近一些：“所以你是想暗示我譚敬和他女朋友可能是假的？”

“……嗯。”

剛開始程茵茵的確沒想到商聞有這個意思，他被纏得受不了，耐著性子講述所知道的愛恨情仇，那對男女的感情是出軌產(chǎn)物，女方為愛癡狂，男方預備離婚但涉及財務(wù)牽扯流程緩慢，女方因此相親威脅。

程茵茵滿心聽愛情故事的好奇瞬間煙消云散，這才有了追求心理補償時不慎擦槍走火，

但當荷爾蒙退散很容易發(fā)現(xiàn)其中問題，事件主角鬧這么大，譚敬又不是耳聾眼瞎需要她去提醒，那么他仍然愿意相親的意圖就值得深思了，是為了防止被人深究多年不曾戀愛的原因嗎？何堅晦心懷不軌，恨不得將當年的事廣而告之，說不定連性情不穩(wěn)定的秦羽都可以是他利用的對象，她懷疑秦父出售股權(quán)根本就是魚餌！

她能想明白的事，對他的腦子來說更是小兒科。

程茵茵猛地甩開他手：“你是不是連怎么搶孩子都想好了？”

“我……”

商聞無言以對，他確實沒想過讓商巖跟著自己之外的可能，但他不是搶孩子，商巖只有一個母親。

“你打著和我離婚的主意還來睡我，商聞你才是真渣男！”

程茵茵氣咻咻坐起身準備下床，她要到兒童房守著商巖睡去，但是下一秒被商聞攔腰抱回床上正好坐到他懷裏，她掙扎兩下，無果，又發(fā)現(xiàn)一個貿(mào)然結(jié)婚的缺點，男女體力差距之大真不是說說而已。

商聞很認真的解釋：“對不起，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起你跟我說過我們婚姻的要求，是我想岔了，我沒有想和你離婚，真的沒有，我剛才只是——”

只是，只是不想再讓你錯過。

程茵茵扭頭看他，商聞眉宇間是他自己都不曾發(fā)覺的誠懇擔憂，那抹氣也就散了，她不再掙扎，半轉(zhuǎn)身抵著他肩膀嘆了聲氣。

“哥哥，你也太高看我的魅力了。”

商聞抱著她纖瘦的身子，小小一團似乎張開手就能全部包裹住。

“茵茵。”

程茵茵感受到他的善意疼惜徹底平靜下來：“這件事說到底是我爸媽庇佑我吧，他們早早替我積福了。”

聯(lián)姻是放手一搏，程茵茵從開始就不曾隱瞞太多，提前把有可能影響二人關(guān)系的溝溝坎坎說明，何堅晦手裏的底牌就那么點，她不用腦子就能想出來，而她和譚敬的事算得上何堅晦眼中的王牌，當時程茵茵對商聞?wù)f了個大概，主要是不想太過揣測旁人，譚敬是局外人，她不想把他拉進來。

鐘芷懷程茵茵時不太容易，外婆去世前研究佛學終究影響到了她，鐘芷想做些什么為女兒和亡母積福。

程茵茵記得四五歲時媽媽開始做公益，主要是資助上不起學的貧困兒童，譚敬就是其中之一。

剛開始他們并不知道這段往事，程茵茵初入大學進了話劇社，譚敬是陽光開朗的副社長，偶爾的社團活動對她來說是放松找樂子，那時外公剛?cè)ナ溃桃鹨饘υS多事都提不起興趣，譚敬積極向上的活力確實令人欣賞動容，但二人并無更多交情。

程茵茵的寒暑假基本都在國內(nèi)外旅游中度過，那年暑假她循著鐘芷的腳步到了譚敬家鄉(xiāng)，與保鏢走失后遇見到城中兜售自家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譚敬，譚敬家中也有大學同學來農(nóng)家樂做客，兩男三女目標明確，程茵茵作為小師妹在譚敬邀請下加入旅游團隊在貧瘠清秀的村子度過數(shù)十天安寧日子。

程茵茵能察覺譚敬的好感，這是她進入大學唯一的異性好友，程茵茵曾思考與譚敬合作的可能。

返校后程茵茵與譚敬來往增多，記得是國慶節(jié)時譚敬兼職掙錢沒回家，程茵茵被叫到老宅陪老爺子老太太吃飯，中途何堅晦叫了一趟外賣，經(jīng)歷重重波折進入別墅的送貨小哥正是譚敬。

何堅晦一語道破譚敬身份：“我記得這位小同學還給嫂子寫過感謝信，竟然找到家裏來了？”

鐘芷曾經(jīng)留下楓知早年辦公樓的書報亭作為聯(lián)系地址，她和其他人一樣并不求回報，何堅晦春秋筆法，為的就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