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
夏商舟不想說的,畢竟在組織語言的同時,腦海便會閃回這輩子絕不要再次經(jīng)歷的場景。他知道沒有什么感同身受,他的身分也不被允許示弱,或許是連日的疲憊,也或許是失而覆得的喜悅,讓他武裝許久的城墻終于破防了。
他看著被面深灰色的皺褶,宛若溫柔的海浪,一波波侵蝕他的丟盔卸甲。
──八歲那年,剛下課的夏商舟坐上接送的車,但那天的司機(jī)很眼生,車內(nèi)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小小年紀(jì)的他沒有多疑,本想閉目養(yǎng)神一會兒,豈料陷入深深的睡眠。
待他清醒時,眼前一片黑,嘴也被什么東西堵上了,還被牢牢綁在椅子上。負(fù)責(zé)看管他的應(yīng)該是個女性,濃烈的脂粉香、高跟鞋叩在地面的聲響,是夏商舟唯一的感知。
不知是在觀察他的身體情況,還是單純戲弄他,女人尖利的指甲經(jīng)常在他身上游移,他驚慌抖顫,但那惡作劇似的指尖從來沒有停止過,仿佛在嘲弄他,恐懼的眼淚、害怕的尖叫,全都無濟(jì)于事,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來救他。
夏商舟在無邊的黑暗裏開啟了漫長的等待,房門打開的聲音,伴隨著濃烈的脂粉香跟鞋跟的清脆聲響,宛若死亡將至的訊號。
在他努力說服自己就是深陷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時,警方強(qiáng)行攻堅救了他。罩在臉上的黑布終于取下,重見光明的他被刺目的光線扎得眼花,他被警察抱在懷裏沖出現(xiàn)場,隨著幾聲槍響,持械抵抗的歹徒似乎被擊斃了。
虛弱的夏商舟俯在女警肩上疲累地抬眼,在一片昏花的視野裏,只看到一只臥在血泊裏的手臂。
女人白皙頎長的指尖,涂著鮮紅的指甲油,宛如一根鮮紅的刺,粗暴地扎進(jìn)他的眼裏。
回憶至此,夏商舟看見自己擱在被面的手指抖顫不已,像是要穩(wěn)住情緒,只好用另一只手狠狠壓上。
「我經(jīng)歷過,那種恐懼是忘不了的?!顾噲D穩(wěn)住嗓音,但聲音抖得明顯:「──從那天起,我就對女性香水的味道特別敏感,只要一聞到那覆雜的氣味,我就想吐?!?
夏商舟的聲音顫巍巍的,完全不覆平時高冷霸道的強(qiáng)勢,在堯舜宇此刻的眼中,這眉目低垂、臉色蒼白的家伙,只是個被童年夢魘糾纏得無處可逃的可憐孩子。
他含糊想起,上班第一天夏商舟揪著他的領(lǐng)帶湊近嗅聞,面無表情地交代他身上不許有香味。他當(dāng)時以為是老板有過敏性鼻炎或是嗅覺挑剔,誰料竟然是這種原因。
但堯舜宇轉(zhuǎn)念一想,除他之外,秘書室都是姐姐,特別是sofia,每天花枝招展的,連香水都不重樣;還有那些相親對象……
困惑之際,夏商舟像是聽見他心裏的疑問,輕聲說:「我獲救之后,做了好一陣子的心理輔導(dǎo),但沒什么用。」像是想到什么荒唐的事情,夏商舟擰眉嗤笑,「──因?yàn)槟莻€心理咨詢師的香水味更惡心,所以我寧可裝沒事,也不要再去那個診間了?!?
──什么呀,你也太任性了吧……
看著夏商舟勉為其難的笑,他有些生氣,但心疼的成分更高。
你怎么不說呀,說你討厭香水味,討厭相親,為什么要忍耐……堯舜宇心裏碎念,但想到夏商舟近乎一絲不茍的生活習(xí)慣及端正嚴(yán)肅的站姿,他早明白的不是嗎,這男人根本沒有出錯的機(jī)會,更沒有表現(xiàn)脆弱的立場,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所以他不能跌下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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